这张欠条上,只有欠款人的姓名和地址,没有欠款金额。
严鱼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人已经站在燕芳理发店门口,没有打道回府的道理。
理发店门口的彩条灯盖了一头的雪,应该是被冻坏了一动不动。他上去踢了一脚,塑料箱里的内轴带着彩条吱吱呀呀地重新转了起来。
“白桃在不?”掀开厚重的门帘,他探头进去。里面只有两个化着浓妆的青年女子坐在沙发上聊天,她们画着当时时兴的挑眉,像两条纤细的蚯蚓爬到了脑门上一样。严鱼欣赏不来,但是也并未多话。只是那两位姐姐听到他的问话,先一步做出反应,像见了鬼慌忙推挤着往后门跑走了。
严鱼站在逼仄的店铺大堂内,人有点懵圈,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难道白桃是她们姐妹?怕自己是扫黄的?正胡乱猜测着,后门突然又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严鱼面前。
“晓曼姐?”赵晓曼今天素面朝天,但是秀丽的轮廓即使在这光线不足的小店内,也着实抓人眼球。
“听说你找白桃?”赵晓曼并不熟悉眼前这个人,不过能看出他是个混社会的。类似的混混她手底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她并不在意。
“这店是你的呀晓曼姐?”严鱼牙花子有些发酸,真是寸了,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不过赵晓曼这么大腕,说不定欠条上没写金额就是因为金额过大,那没准这笔欠款能上十万……
“晓曼姐,您叫我腌鱼就行。我来找白桃。”他硬着头皮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欠条,“这是他的欠条,具体金额我想您应该清楚。您看这两天方不方便把账给清了?”
赵晓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但是她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这欠条能给我看看么?”那是一张笔记本上扯下来的横线纸,上面用黑字手写着欠款内容,但唯一没有提到的是金额,“这欠条哪来的?”
“哦,原来的债主着急用钱,低价把债务转给我了。现在就算是我的账了。”严鱼还是按着之前说的来。
赵晓曼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子,又看向欠条:“你知道白桃是谁吗?”
严鱼摸着鼻子瞎猜:“是,您这的姐姐?”
赵晓曼噗嗤一声笑了:“姐姐?”
对面的笑意还没消散,严鱼之间门口冲进来三个彪形大汉,风驰电掣地将自己按在了地上。哐哐迎面就是几拳,脑袋上,肚子上,反正就是专挑软肉,把内里虚透的严鱼打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严鱼扯着嗓子求饶,他现在这身体状况,要是再挨顿打,有可能真的会死。
赵晓曼捏起了地上人的下巴,神色变得凶狠:“白桃是我丈夫,是林场帮的大哥,你怎么会不知道?”
什么?白桃是个男的?严鱼几乎要把眼眶瞪裂:“我真不知道啊晓曼姐!我只知道你是林场帮管事的!”他过于激动,说话的时候嘴里的血块大口涌出。
“他才死了两年,你们就什么都忘了。”赵晓曼话音刚落,手下小弟对严鱼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脑袋撞到理发店椅子升降杠的时候,严鱼失去了意识。
“大姐,这小子身上好像有伤啊,不禁揍,弄死算了!”
“弄醒,搞清楚这欠条哪来的。”
严鱼做了一场深不见底的噩梦,在梦里他想起了林场帮那个传说中的老大外号叫老白,但是老白真名叫白桃吗?小弟又大多不敢直呼老大的名讳,也不能怪自己不知道啊!再说了,这镇子上一大半的人都姓白啊!谁能记得住谁呢?
他明明就在和虾米抱怨这事,可眼前的虾米突然间像异形一样长大了嘴,喉咙伸出来一把刀要往严鱼的脸上扎。他想跑,没跑两步脚下的土地变成沼泽迅速吞噬了自己的双脚!而不远处,浑身洁白发着圣光的季浦平,正站在一个玻璃房里看着自己一点点沉没。
突如其来的窒息和脸上冰冷的刺痛,打碎了幻象。
临头浇上的冷水把他从梦境中拽了回来。
严鱼大口喘着粗气,模糊着视线花了好一会才清晰回来。他此刻正被捆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面前站着一个青年男子。这人看上去很斯文,要不是脸上那道疤,活像个教书先生。
“大哥你放了我大哥!那钱我不要了!”严鱼慌地口不择言,突然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又迅速改了口,“不是,你们少给一点没事,多……多少给点就行。”
青年男子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我叫李炽,也算是林场能管事的。你把欠条的事说清楚,或许能有条生路。”
严鱼一副吃了屎的表情,这怎么说啊?难道要说自己把包工头杀了,再逼季浦平给自己的欠条?他一张嘴开了又合,两个眼珠子不停地颤动着,半晌终于蹦出来一句:“我叔叔是朴勇!你们别动我!不然我叔一定一查到底!到时候你们都没好果子吃!”
“朴勇?”李炽来了兴趣,抬起眸子望向这条搁了浅腌鱼,脸上浮起了若有似无的笑意。他慢慢地踱到门边,拿起一根小号工兵镐,正对着严鱼的头顶心往下摁了一下。
刺痛带来剧烈的恐惧让严鱼手脚发麻。
“你知道么?这镐子插进脑袋里,你还能活半天。就是动脉带着脑子一跳一跳地戳在镐尖上呲呲冒血。我这时候要是把你的手脚剁下来,你的感知会非常清楚。
要不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