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王科大喊着冲进警局院子里。
白山维和段辛等人正在大厅里围成一个圈，他们嘴里叼着早饭讨论昨晚上排查邮局工作人员的结果，似乎没什么头绪。
清晨的宁静气氛在此刻显得有些不合时宜，门外出摊的糖果小贩慢悠悠地踩着三轮车路过，像是一个误入片场的路人。
“怎么了？”白山维看他像丢了魂。
“柴刚死了。”
……
柴刚的死相很狰狞，眼珠凸起，面唇发黑，双手呈鸡爪状死死的抠在残破的衣领处，脖子上也都是指甲印和血痕。
“应该是被毒死的，具体的要尸检。”朴勇道，众人参差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的法医忙碌。
“怎么回事啊？”楚天口气不善，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冯威本来站在人群最外围，听到质问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凌晨本来是朴头看守，我看他挺累的就想替他一会。没一会儿就有个医生来查房，我就让他进去了……”
朴勇拦住了冯威的话头：“是我去上了个厕所，冯威也不知道咱们医院凌晨没有查房。”
“假扮医生故技重施是吗？”段辛感觉自己牙龈有点发麻，许是咬得狠了。
不一会白山维拿着一个透明证物袋走了出来，里面装着三张黄纸剪马。
黄纸杀手的第六案，就这么突然而至，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真正意识到自己成为了局内人。
面对这赤裸裸的挑衅，朴勇却提出一个疑问：“他不怕吗？好歹这么多警察在这呢，而且之前段辛那样反杀，现在局里可不止一个段辛了，他还敢再来，为什么呀？肯定是得有个契机吧？”
段辛摇了摇头：“不一定，孩童失踪案时，他教唆家长跳炼钢炉是为了将影响扩大。后来犯罪升级，每一次都在警方采取措施之前，将罪犯杀害。这次也可能单纯就是为了挑衅。”
“可柴刚晕倒前，最后一个见的人是季浦平。”白山维的嗓音很低，却震得在场的警察都是一愣。
他们口中议论的这个人如同言灵一般突然出现在了众人背后，季浦平手里拿着一件衣服和众人目光相对。他背后急匆匆拿着早饭的严鱼一下没刹住车撞在了他的背上：“咋了？”严鱼再抬起头看到对面的人群又是一愣：“咋了这是？”
……
季浦平是当天下午被放出来的，朴勇把吃完早饭的饭盒子还给了一同出来的严鱼，他身上已经穿上了早上带来的那件外套，脸上表情有些复杂。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最后只拍了拍严鱼的肩膀。
昨天夜里东子饭店水管爆了，季浦平和严鱼抢修了一晚上，目击者众多，段辛和白山维问了很久也没有问出个头绪。
最后白山维告诉他们，李山果的车在十一月就被偷了时，严鱼下意识抓住了裤管。
“是吗？”季浦平脸色平静，推了推桌子底下严鱼的手，对方才发现自己抓的不是自己的裤管，是季浦平的。
“难怪后来他和他老婆过来的时候，我看着那车似乎跟之前的不太一样了。”
无形盾化无形刀，白山维勾了勾嘴角饶有兴味地往后靠在了椅背上，高手过招总是忍不住会觉得有趣。
案件的调查好像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波澜未起就平静了下来。
之后季浦平和严鱼往工地走，肩膀靠着肩膀。他们之前也有过同路，但从未靠得这么近过。也许两个人心里都明白，现在他们要对付的不仅有警察，还有这个不断用杀人来向他们示好的黄纸杀手。
而站在同一战线的也只有彼此罢了。
他们就如天地之间混沌，既怕清，又恨浊。却又被清浊都伤害过，无法将自己纳入任何一方，只好固执的混沌着。
现实生活并没有所谓主线，死再多的人，活着的最重要的还是吃饭睡觉。朴勇在调查里面插不上什么嘴，于是索性彻底做起了后勤。
朴青放寒假了，这两天被白明翰拖着去白家住。于是他正好有空去帮赵宝兰收拾他哥的遗物。
“你一个女孩也是不容易……”没有穿制服的朴勇弯着腰收拾着床铺，像一个会随时淹没在人群中的无名老者，却给了赵宝兰很多安全感。
赵家父母去的早，还好当时赵大伟已经工作了，一个人拉扯着妹妹长大，供她上完了大学。
这会他老婆由于过度伤心卧床不起，肚子里还怀着第二个。但是老大也随了爹，才十六岁，已经懂事得不行，在医院跑前跑后地照顾自己老娘。
这才让赵宝兰有空来整理后事。
有了朴勇帮忙，收拾的进度很快。两人从随口闲聊到后面逐渐沉默，差了辈的人再要好总还是蒙着一层翳的。还好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昏沉的氛围。
“乡晚？”朴勇手上还在叠衣服，看到白乡晚的时候有些惊讶：“你咋来这了？”
“叔。”白乡晚和他打了声招呼，看着神情有些局促，眼神一直往赵宝兰那飘。
赵宝兰刚把一床被褥塞到蛇皮袋里，稍稍喘着气直起了身子看着他：“你来干嘛？”
“我想着来帮你一块收拾，还有，我带了点吃的。”白乡晚回答道。
赵宝兰点了点头，转身注意到朴勇看着他们的眼神，赶紧解释道：“最近太忙了，忘了跟您说了，我两在搞对象。”
朴勇那双眯缝眼因为惊讶睁得溜圆，赶紧团了团手里的衣服：“嗷，这样啊。我去外面收拾，你两收拾房间吧。”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白乡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耳朵都红了。
朴勇的心情好了起来，他在客厅擦着赵大伟的照片，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让他别担心好好上路的话。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手一滑，那相片掉到了地上，玻璃镜框角触地生成了一串蛛网状的裂纹。
两天之后，朴勇死在了小镇俱乐部，而东北也降下了今冬最大的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