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腰上剧痛难忍，王科绝对会认为面前段辛拔枪对着朴勇这个场面，是自己在做梦。当警察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这架势。
五分钟前，朴勇抱着茶杯，看着办公室里忙碌的民警们，活脱脱一个不甘心退休的小老头。他也得承认，段辛接手小镇工作不过两天，整个机构的效率上升了不止一个度。
彼时段辛刚看完黄纸案相关资料——那些记录模糊，表述歧义，前后矛盾的资料。他再看朴勇的眼神，像是要剜下他一块肉一样。
“就你这水平怎么做到副局长的？所有档案，全部重新写！”
“我们老一辈都是实战出来的！哪像你们红旗下温室里的花朵这么会做文书工作？”朴勇眼神冷冷地看着段辛：“年轻人那么容易生气，要早死的。”
段辛怒气反笑：“资料里面，一句有关孙殿反馈的线索都没有，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跟局里反馈过任何线索。”
“不可能，你分明就是故意隐瞒。”
“你这是诬陷！”
王科小跑着及时出现，投降似地举着双手站到了两人中间：“哎哎哎，头，两个头，都消消气。”他把手上的笔记本交给了朴勇：“朴头，你笔记本落车上了。”
朴勇蠕动着嘴唇骂了几个无声的脏字，接过笔记本的时候手滑了一下，“啪”本子掉在了地上。
这本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可偏偏那雪白的纸页里，居然掉出了一张黄纸剪马。
顷刻间，段辛脑子里的线索连了起来——一个重权的副局长，多份含糊的记录，不愿让外人进入的小镇……
他一把推开了王科，枪口直对朴勇：“你杀了他。”
王科腰撞到了桌角，也顾不上疼痛，他立刻抱住了段辛的大腿：“段哥！别冲动！犯纪律的！不可能是朴头！”
朴勇也吓了一跳，他拦住冲过来就要和段辛干架的冯威，大喊道：“怎么可能是我！”
“那你怎么解释为什么案子这么多年没破！要不是你自导自演，孙殿两个月就能查到凶手你不能？”
“因为我他妈是个废物！我查不出来！我能力不足！满意了吧！”朴勇破了音，整个警局安静了下来。
“吱呀”的开门声在此时显得格外突兀，一个高眉深目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有些不合时宜地问道：“不好意思，有人看到我的笔记本了吗？”
来人名叫白山维，中俄混血。从小在寿禄镇长大，考到了外省的警校就再也没回来过。
“小白？你不是去市里刑警大队了吗？”朴勇有些弄不清现在的情况，“这笔记本是你的？”
“是啊，我刚把本子放你车上去买了包烟，一回来东西就没了。”男人眼神扫过段辛手上的枪，“哟，这是怎么了？还拔枪了？”
“这黄纸剪马哪来的？”段辛从口袋里取出弹夹，装回了枪里。他刚刚不过就是在诈朴勇，现在正主出现，段辛收了戏。
他见过白山维，就在省城黄纸案内部研讨会的时候。这样的外貌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我刚到就把小镇上所有铺子里黄纸都买了个遍，想要对比一下这个剪纸花样。”白山维道。
“你连这都没做？”段辛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着朴勇，后者喝了口浓茶眼神直飘。
白山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长得跟费翔似的不去当明星真是可惜了：“段警官别生气，也不是谁都是像您这样的精英。您是省城著名的辣手神探。一直听说脾气火爆，没想到这么爆，刚刚都拔枪了。”
“我这不是在诈他么……”段辛收回了眼神。
“犯纪律的事，咱们不能自罚三杯，说过去就过去。”白山维敛了脸上的笑意：“朴勇副局长能力不足存在重大拖延过失，段辛警官藐视纪律行为出格。我建议，在上头追究起来之前，两位退出黄纸案。”
说罢他从衣服内侧拿出一个文件袋：“这里面是我的调任状，我现在和朴勇一样，是寿禄镇警察局的副局长。
这个案子，由我来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