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维去往小镇俱乐部,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帮俱乐部宿舍楼下的小卖部修房顶。
是的,朴勇离开之后,他慢慢地接手起了镇子里的零碎活计。因为不管怎么样,老百姓总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警队里的人都在查案,自己只能辛苦一点,每天少睡一阵,至少能帮一户人家解决看上去要“塌天”的问题。
但其实都是一些鸡毛零碎,很容易就能被解决,然后收获一杯热水,或是一顿家常便饭,不得不说,确实谁做的饭都比自己家老爸做的好吃。
有一回,他甚至吃了一碗东边垃圾场孙老头用剩菜剩饭煮的,叫做“烂糊”的食物,它在碗里的时候看着像刚出来没多久的呕吐物一样,但是硬着头皮尝了一口,白山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是一种极其质朴又极其滚烫的鲜美,几乎让他落下泪来。
他后来甚至在垃圾场那个小屋子里睡了一觉,孙老头就在床边轻手轻脚的把玻璃瓶分类。
睡醒之的清晨后白山维就转去了小卖部那,却看到有一个青年男子已经在修补屋顶了。远远地看不清那人的脸,他还以为是哪个警员跟他一样抽空过来帮忙的,走近才发现是一个生面孔。
“那是我儿子。儿子!白局长来了!”王大妈在屋里看见白山维的车过来了,直接就端着包子和热毛巾出来了,“瞧你这两黑眼圈,昨晚上又没睡好啊?”
“啊,帮东边垃圾场清理测算了占地面积,这不是要规划嘛,弄得有点晚。”
王大妈虽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是知道他是在为老百姓做事,那就只管点头,然后把手里的包子塞了一个到白山维的嘴里,然后一边点头一边用红花白底的热毛巾在他英俊的脸上用力的抹了几把。
对方一个猝不及防,最后只好两三口吞下。脸一擦果然神清气爽,白山维嘴里还在嚼着手里就拎起水泥捅上了梯子。
屋檐上的人感受到了动静转过头来查看,那是一个单眼皮的青年,一笑露出一个虎牙来:“您就是白警官吧?”
“是。”白山维有些噎到了,在屋顶上站直了锤了两下自己的胸口。虎牙抬头看着他,由于角度的关系,此时的白山维在他眼中高大得甚至有些遮天蔽日的样子:“我叫虎子,我妈做的包子确实大些,你要不要喝口水?”说着他从脚边拿起一个保温杯。
白山维没有客气,接过来喝了两口水给自己捋顺了:“谢谢。”他把杯子还回去的时候说道。接着转身拿起水泥捅,搅合了起来帮着虎子抹在房顶的破损处。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在哪工作?”白山维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一些自己以前根本不会关心的问题。
“我在市里火车站上班,年节总是我们最忙的时候嘛,所以经常在大家忙生产的时候我们就最闲了。岔开没见过我也很正常。”
白山维抬了抬眉毛表示认同,警察有时候也是这样,特别是在市局的时候,年节总是最忙的。虎子给他换了一把好使的刷子递过去,就这样简单的交流沟通,白山维忽然对这小子多了许多亲切感。
太满了,他不自觉停下来叹了口气。这两天的感觉就是心里太满了,事太多,回应也太足,怎么突然之间这小镇上每个人他都喜欢了?
突然一阵风吹过,屋顶上的篷布被吹到了地上,两人同时转过头看去,虎子看着地上的布,白山维却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小镇俱乐部后门。
好像忽然像是被冥冥中的神秘力量敲打了一下,白山维一把拦住了想下去捡篷布的虎子:“今天几号?”
“啊?”虎子被拎得一晃,为了稳住身子抓回了白山维的手腕:“今天,十一月八号,对,是八号,咋了?”
“去年这段时间你也在家是吧?”
“在家,我每年年假都在这个时候请的,有半个月。”
“你有没有见到过李山果?”
“哈?”
据虎子后来说,有天晚上他妈半夜在小卖部里突然发了脑梗,他踩着三轮带着母亲前往医院的路上,是看到了李山果扛着一包东西进了俱乐部工地。
虎子知道他有车,当时就想去找他帮忙。但是还没往里走两步,王大妈突然没来由地抽了起来。
虎子走进一步退两步,再往周围一看也没有车子的痕迹,猜测着今天李山果没开车过来,还是靠自己吧,赶紧退回去把手帕在母亲嘴里塞着避免她咬着舌头,然后一路猛踩去了诊所。
“后来小陈大夫检查了一下说看不了,但是做了简单的处理,我们在诊所等救护车来,还好一切都很及时。”虎子现在说来还是心有余悸的口气。
“具体是几号?”
他们此时已经在小卖部里坐着吃茶了,听到白山维如此体温,王大妈立刻一拍大腿站起来:“你等着,我去找一下病历,上面记着时间呢。”
……
去小镇俱乐部的路上,白山维把这件事讲给王科和冯威听:“王大妈的病历上日期是11月11号。我怀疑那天李山果进了小镇俱乐部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啊,难怪你让我叫支援的时候带上血迹检验的工具。”王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段日子他们所有人都因为这个大案被允许配枪,但现在,他忽然有了要动武的实感,等待着他们的应该是一场决战。
而此时,小镇俱乐部中,白乡晚正把一根巨大的鱼钩从严鱼的锁骨处插进去,再带着血肉勾出来,仿佛严鱼是一条真正的鱼。
“我再问一遍,季浦平在哪?”他寡淡的面像上坠满了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