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高喆推了推金边眼镜，“白青在法律上，和李山果等人并未构成收养关系。所以继承程序完全合规，用大白话来说，现在这座山就是他的。而鉴于白青现在还未成年，我现在就是赵晓曼女士书面委托的监护人，主要负责监护他的生命安全，以及财产安全。”
朴勇给白青擦血的手顿了一下，两人眼神对上时他又夹着皱纹笑了：“好事，没事。”他小声安抚着孩子，“医生说了，你现在流鼻血是去淤的现象，别怕。”
顾左右而言他，白青看着眼前这个小老头，他像是在听到监护人那句话之后突然又老了一点。
季浦平是在次日正午十分来到小镇俱乐部工地的，他在门口就看到了那刺猬一样的台球桌，还有天花板上的那个大洞。
但是周围一点血迹都没有，他明白了刺杀再次失败。不过仅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便立刻开始思考下一次该如何杀死这条滑手的鱼。这应该是他此刻人生中唯一重要的事。
而另一边严鱼在知道李炽是卧底警察之后，他开始使劲装傻，毕竟季浦平一旦被抓自己也逃不了。
“小打小闹？”李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家小打小闹是那样的？我不在你可都死了啊严鱼！”
“哎我们那就是个随便搞搞的工程，我觉得他也没想这么多，就把洞填了，再用那台球桌子试了试没沉，就当没事了。”
李炽楞了一下，一边说着滚滚滚把严鱼推出门外。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有问题，等自己复职了，一定要好好查查这两人。
大门在严鱼面前两厘米左右被关上，掀起一股带着力度的灰风。他打了个喷嚏往后退了两步，来这里不过是想再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他不能杀李炽，特别是当得知李炽是个警察，而且大概率是个好警察之后。
所以只能在争取时间的同时，尽快行动杀了季浦平以绝后患。
“我几道李炽是警察了，明天晚上，俱乐部工地，聊对策。”季浦平在BB机上看到这串数字暗语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他突然觉得严鱼是个挺聪明的人，才看过两次暗语就能大概模仿出来。
他回想起了那天严鱼喝多了说自己只是年纪小，等他长到段辛或者自己的年纪不一定比他们两差。
如果这句话不是虚言，那就要尽快让他夭折。
第二天晚上，季浦平揣上严鱼送他的短刀出了门。
“你们俩真是好兴致，来俱乐部里吃饭也不嫌这灰大？”段辛咣咣几步顺着楼梯跳着爬上了二楼，那悬空的楼梯颤颤巍巍，颠得直落灰，季浦平就在他身后跟着。
“段警官你怎么来了？”严鱼声音里有惊讶，但是不多。他在二楼做饭，听到声音之后拿着铲子回头问道。
“他来还需要挑时间吗？”
“嗯？不是你约的？”严鱼这会子是真的有点惊讶了。
季浦平没理他，眼神飘到严鱼设的饭桌，一张炕上的四角矮桌，就放在二楼那个大洞旁边，应该是一些阴阳怪气的手段。
段辛十分自来熟地坐到了他的身边开口：“我找你们玩啊，宿舍没人就猜着你们在这，但是没想到居然是在这做饭呢？老远就闻到香味了，严鱼你可以啊。”
“嗐，这不跟张东子学的吗？想做给季浦平尝尝，他又不让我在宿舍做饭说油烟太大……我也不敢在那用煤气罐……”忽然掺杂了一些个人的悲惨命运，让他们在这个四处漏风的俱乐部工地做饭变得十分合理。
段辛觉得自己失言，赶紧解释：“没事，这多好啊~是吧，就有点灰嘛！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上了两盘家常小炒，季浦平在犹豫要不要阻止段辛的时候，他菜已经咽下去两口了。
“可以啊严鱼，味道不错。”
“是吧！也就学到了我东子哥的皮毛吧！”严鱼应声道，最后端上来一个炖杂菜。
看来菜里是没有毒的，难道他真的只是为了和自己商量对付李炽的对策？季浦平看了一眼段辛，这人救人和被救都是无意之间，不知道该说是运气好还是什么。
三个大男人很快把菜吃光了，严鱼最后又端上来三碗汤。
“这叫小盅清炖三羊开泰羊肉汤，嘿嘿，原本只有两碗，咱们分分。”严鱼对着段辛咧着嘴笑。
段辛当然不介意：“哟，还有我的呀？谢谢您~下回请你吃早点。”
“好说好说~”对面两个人笑着打哈哈，季浦平却对着面前那碗热气腾腾地羊肉汤皱了眉头，片刻思索之后他还是举起小碗一饮而尽。
严鱼不会再这里杀他了，即使他口袋露出了耗子药那标志性的红色封口。
如果他足够心狠，现在下药连着段辛一起杀了，那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可是严鱼摆明了不敢杀警察，也不想杀警察。不然哪里会有商量对付李炽对策这种事，肯定是一个电话过来威胁自己，如果不帮忙处理尸体就去警局自首了。
所以现在这碗，估计也不能是毒药，不然自己死了段辛立刻就会抓严鱼。
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可能不知道一道肉菜对于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么难以拒绝。季浦平也是个普通人，最重要的是，属于他唾手可得的东西，他一个也不愿放掉。这看似万无一失的逻辑让他做出了这个选择。
可是就在几分钟后，他的墨色的鬓角流下了一行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