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果登记用的都是假地址啊?
我说怎么我们问隔壁镇要协查的时候,他们说找不到人呢?”朴勇拿到了李山果老婆在隔壁镇租房的收据拍在桌上,“走,王科,冯威,去隔壁福喜镇。”
东边警局里众人风风火火地乘车出发时,西边小镇俱乐部里,严鱼丢下满是鲜血的铲子。
季浦平就瘫坐在他的对面,两人之间隔着冯大花尚且温热的尸体,空气沉默了两分钟之后,严鱼才开了口:“用哪个池子?”
“……用,用你埋我那个吧。”季浦平声音有些发颤。
半个小时前,这个肥胖的女人一屁股坐在了她丈夫尸体所在的那块平地上:“李山果死没死我不在乎,主要是钱你们得给我啊。”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扣头皮,每次都能扣下来很大块的头皮屑,看得季浦平起鸡皮疙瘩。
“还有,我听说你们这是不是还会再批一次政府投资款?那笔钱我也要,银行户头我给你写在纸上了。”她从胸前的小包里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一张美容院的红底广告纸,背面写着一串数字。
见季浦平没有接过的打算,她吃力地站了起来,直接伸手把纸塞进了他的羽绒服口袋里。
“要钱去吧,还等着干嘛?”她拍了拍自己裤腿上的灰,突然又开了口,“李山果消失挺久了,是不是被你们杀了?你,还有那个严鱼,合伙杀的吧。我劝你啊,就乖乖去收账,不给钱的话,我就去警察局报案。”
冯大花这话半诈半猜,她只是想要一个能制住季浦平的把柄,方便自己拿钱。
之所以猜是两人合伙,是因为光看对面人的体型,都不一定能打得我两百斤的自己,更别说李山果了。
“瞧这对招子。”她凑近了,抬着手捏起了季浦平的下巴:“一男的长这么漂亮不是勾引人吗?”
季浦平厌恶地想扭头避开,突然耳边一声闷响,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冯大花的血溅了他一脸。
面前的人倒下,露出站在她身后的严鱼。他逆着光,手里拿着翻石子的铁铲也在滴血。
惊骇随迟但到,如溺水之人突然呼吸到空气一般,季浦平猛喘着往后退了两步,一下摔坐在地上。
肥婆没死透,浑圆的躯壳抽搐了几下。严鱼见状手起铲落,又补了好几下,活活把她西瓜大小的头颅碾拍成了碎肉泥。
季浦平一直觉得严鱼身上带着婴儿一般原始的暴力和麻木,当事情发展到他处理不了的地步之时,他都会选择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让别人闭嘴。相比于解决问题,他总是更倾向于解决出问题的人。
就比如现在,也比如他刚到东北的时候,曾经在一个烧烤摊看到严鱼与别人发生口角。
一开始双方只是对骂,直到突然之间,严鱼手指剑诀戳到了对面那人的嘴里。大半个手进去之后,他在对方口中一捏拳,那人下颌骨一下就脱臼了。
“还骂吗?”严鱼冷着脸。对面那人吃痛不过满眼通红,但是还是不服,嘴里呜噜呜噜地乱叫。
严鱼想都没想,直接把在他嘴里的手张开到最大。
“哇!”的一声,那人嘴角撕裂鲜血混着肉块呕了一地,舌头在脸颊上挂着。
周围的人瞬间惊叫着散开了,再看严鱼,只是哼笑了一声,开了瓶啤酒洗手。
季浦平当下就觉得脊背发寒,不是因为严鱼凶狠,而是因为他不觉得自己凶狠。废了人的下半张脸于他而言,仿佛就是拍了别人肩膀一下一般小事。
他等周围人散的差不多事,低着头过去老板那里结账。却听到背后有人说了一句:“没钱啊老板,我回头再给你算吧?”
是刚刚那个人,季浦平手抖了一下,带着零钱落到了地上一路滚到了严鱼脚边。严鱼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的时候和季浦平对视了一眼。
“我,我帮他付了吧。”季浦平立刻转过头,拿出一把碎钞放到老板桌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彼时严鱼刚刚捡起那枚硬币,一抬头却不见了刚刚那个生面孔。
“诶老周,刚那人呢?”
“被你吓跑了!”烧烤摊的周老板脸上没有一丝恐惧的神色,他也算是看着严鱼长大的,知道这人混蛋,但是刚刚挨揍那人是先摸了女孩屁股才被严鱼弄的,“他还给你结了钱。”
“啊?”
……
后来当李山果把他带来看守自己的时候,季浦平绝望过。
两年后的今天,严鱼把尸体拖到那处已经破损的池子里,季浦平给他扔了一张塑料布:“晚上再弄,血腥味太大,容易引人发现。”
不久,小镇俱乐部的二楼地面又厚了两公分。而墙面那条裂缝,变得更大了一些。
朴勇他们并没有在隔壁福喜镇找到李山果或是冯大花,收据上的那小破出租屋是猪棚改的,四处漏风。警察到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在窗边印着雪光抄报纸上的文章。
“你叫什么啊?”
“李青。”人被带回到了寿禄镇警局,朴勇裹了个热毛巾给他把脸抹了一遍:“你看这孩子脏的。”说完,又带着脖子耳后双手都擦而一遍,毛巾里再洗出来的水都黄了。
“上初中了吧?”朴勇一边搓着毛巾一边说。
李青摇了摇头:“他们不让我上学,说没有钱。”
没打算掩饰脸上藏不住的心疼,朴勇提着裤管蹲在孩子面前:“你饿不饿,朴叔带你买好吃的?炸糖饼吃不吃?”
李青怯生生地看着面前这个满脸皱纹的小老头,咽了口口水之后,又摇了摇头:“我没有钱。”
“哎呀不要你钱。叔叔是警察,警察要照顾小朋友的是不是?怎么能收你钱呢?”
门口,王科刚一只脚踏进办公室就被截住了。高他一头的白山维压着嗓子问道:“朴勇好像对小孩子特别热心?”
王科眼睛一眨跟开了什么雷达一样,那陈年旧事就要从嘴边溢出来了。
他垫着脚勾住白山维的脖子,用档案袋挡住了自己的嘴:“我朴头,差不多十年前吧,老来得子。没想到啊,嫂子难产一尸两命,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了。所以他对孩子格外好一些。”
“他没续个老伴啥的?”
“不可能,我跟你说。”王科有点来劲:“他们俩是革命夫妻,我朴头一诺千金这辈子只有嫂子一个女人。”
“这样啊。”
白山维看着不远处的朴勇在那一边搅合刚买来的麦芽糖,一边念叨着给李青办入学的事:“没事,爸爸妈妈现在不在,你朴叔给你办入学,上学可不能耽搁。”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白山维:“诶你弟弟是不是也在初中,到时候让你弟弟带带他,别被人欺负了。”
“行。”白山维视线转向李青,这孩子看着有些营养不良,比同年龄段的看着瘦小一些。自己那弟弟占着基因里的双重便宜,这会已经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罩着他应该没问题。
“你父母说过他们去哪吗?”白山维见朴勇向自己走来,便问道。
“我刚问了,孩子怕生不敢说,吃完东西再说。”朴勇回头,看到李青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了给自己灌了两口水,又迅速把麦芽糖塞进了嘴里。
“冯大花说,她去俱乐部找李山果要生活费。”孩子嘴里含糊地冒出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