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严鱼的声音从一片死寂的停车场传了出来。
“我为什么要帮你杀人?”李炽冷着脸甚至都没看向气急败坏的严鱼。
此时两人站在林场雪地里,李炽手上拿着本子清点着货车的数量:“你别忘了,要不是你答应曼姐,把俱乐部建成之后的管理权给她。你以为自己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还想差使我帮你干活?”他的心情不是很好,说完话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自身气质不符合,严鱼看他那样就是在装粗鲁,言行举止跟脸上那道疤一般不合理。
不过他立刻回过神来,虽然吃了瘪,但一时不知道怎么还嘴,他就恨自己没有季浦平那个超高速脑子怼回去。
他咬着牙,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话:谜底就在谜面上。
那是许久之前,严鱼第一次见识季浦平说话的功夫,空口白舌地他说退一帮过来俱乐部找茬的混混。
严鱼本想取取经,哄了半天就听季浦平说了这么一句“谜底就在谜面上”。
他一直琢磨不出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刚刚,李炽说:“要不是你答应曼姐,把俱乐部建成之后的管理权给她。你以为自己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他豁然开朗——对手早就把自己最在乎的东西说出来了。
“说到俱乐部的管理权……”严鱼慢慢地开了口,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协调,像是刚刚驯服了自己的脑子和嘴,“合同上写的管理人,是我和季浦平两个。如果季浦平不被搞定,管理权没准落不到曼姐手上呢?到时候曼姐可是要生气的。”
严鱼觉得自己太棒了,他终于进化了也升级了,成为一个城府颇深的猎人,会威胁别人了。
骄傲还没两秒,就听到对面的李炽只是哼笑了一声:“那是你给曼姐的承诺,要死的也是你一个人,关我什么事?”
李炽看着面前这个混不吝的小子,有这么一瞬间真的希望自己就是个混混算了。把他和季浦平一人一闷棍挖个坑埋了,就没这么多破事,“我保你的命,是为了曼姐儿子的案子。劝你一句,早点搞清楚欠条的事,脱了和林场的关系,别整幺蛾子。”
严鱼傻在原地,看着李炽清点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根本没拿自己当回事。
“妈的……”他踹了一脚雪泥,那欠条和赵晓曼儿子那个黄纸案没有一点关系,这点严鱼心里清楚的很。
他只不过想借着欠条和俱乐部的事,认了赵晓曼这个靠山,然后利用林场帮的势力反杀季浦平,谁想到还落空了。
零星的大头乌鸦在林边嘎嘎地叫,不远处的工地宿舍里,季浦平正仔细地往身上抹祛疤的膏药,之前的用完了,这回去医院正好补了一瓶。
药瓶旁边,整整齐齐地码着三捆钱,还有一件新买的羽绒服。
镜中,他堪称惨白的身躯上,布满了烟头烫的疤。星星点点的,平时遮在衣服下面,这会药上得仔细而坦然。
半小时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蓬松的羽绒服完全遮住了身上用胶带捆着五万多块钱,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打算就这么走出小镇的卡口,假装就是去市里看建材,因为没带任何手提行李,应该不会有人觉得不对劲。
离开前,他吻了一下桌面上那几本原版英文书,又将他们抵在额头,像是在为自己的抛弃而忏悔。
“对不起,我必须现在就走。严鱼进了林场帮,不知道之后还会用什么阴招来杀我。一对一严鱼玩不过我,但是他们人太多了。对不起。”季浦平心里默念着,提前启程。
至少先离开这个小镇,去市里住两天保证自己的安全,等火车票到了时间就立刻离开东北——这就是他的计划。
但是经过小镇俱乐部的时候,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出于很多不能宣之于口的原因,他想要再多看一眼自己这个“作品”。
“你就是季浦平吧?”也就是在他驻足的这两秒,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声。
季浦平转过头,看到一个矮胖的女人,他没有应声,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是李山果的老婆,冯大花。”女人挠了挠头,在逆光中季浦平看到她发缝里弹出几块头皮屑,“我问你,李山果是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