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回到三天前,季浦平一定会给多愁善感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并且亲自送严鱼离开小镇,顺便给他烧去纸鹰纸马,祝他远走高飞。
此刻他就不用被迫和段辛并排站在看守所门口,吹着冷风,只为迎接这个阴魂不散的倒霉蛋。
门内,严鱼刚刚登记完,放下笔就对着一旁的朴勇扬了扬下巴:“谢谢我勇叔!”
“你要真想谢我,就再也别进来了。”朴勇嘴上这么说着,随手塞了个塑料袋给他。
“什么啊?”他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条崭新的裤子。
从严鱼成为孤儿开始,每年过年朴勇都会给他买新衣服。
感觉脸上的肌肉在一瞬间僵住,他逃命似地出了门。
“严鱼!”刚到门口,黑暗中就传来一声嘹亮的点名。严鱼条件反射地站住了脚步,循声望去,看到路灯下段辛正举手示意。
“哟,我说呢,怎么连夜把我放出来?原来是段大官人亲自来放的我呀?”三两步到了跟前,他把塑料袋往肩膀上一甩,眼神饶有兴味地在两人身上游走。
“注意你的措辞。”段辛脸上带着笑,说话间带着刑警特有的压迫感。
严鱼打了个哈哈,他这算是第一次看到睁着眼的段辛,跟个猴似地抓耳挠腮不知如何自处。
目送着这个陌生警察去开车的时候,严鱼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身边的季浦平:“您老人家还真敢和警察玩啊?”
“比不上您老人家,开足了马力往警察身上撞。您是真正的大英雄。”吵架季浦平从来没怕过。
到东子饭店不过四五分钟的车程,段辛做东跟老板娘点了几个菜,外加三瓶白酒。
菜上齐了,段辛举杯:“今天呢,我要向两位赔个不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造成了两位的一些麻烦。具体的不方便说,我公务在身以茶代酒,你两今天要喝痛快,我请客。”说罢,他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严鱼往后仰靠在凳子上,心里觉得滑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子长这么大第一次出局子还有人接,还他妈是俩。现在还有警察给我道歉?”他飘地头重脚轻,恨不得要把腿架桌子上。
酒入愁人肠,最是不可惜。
当严鱼去掐季浦平的脸,被筷子打了手开始喊警察叔叔时,段辛拿走了两人手边还未见底的酒瓶子。
“诶你拿走干嘛?我还要……呕——”严鱼话说到一半“哗啦”吐了一地。季浦平下意识抬起了脚,自己脚上的皮靴是新的,可不能弄脏了。
收银台后的老板娘几乎也是立刻就冲了出来:“哟!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吐上了?张东子!你看看你这些朋友!”
张东子闻声掀了帘子出来看了一眼,又赶紧回去拿笤帚簸箕和草木灰。
“来……来了!严,严鱼你没事吧。”他和严鱼关系不错,因为严鱼不学他结巴,还愿意跟他扯闲篇。
拍了拍空剩呜咽的严鱼,他麻利地扫干净了地面。
老板娘斜着眼看着她那不争气的丈夫,哼了一声开始翻旧账:“严鱼啊,你十次来九次都是欠账的。这次吐成这样,不会还是没钱付账吧?”
东子想拦住她,却又被她瞪了回来。
“怎么了还不让我说了?我们打开门做生意不是搞慈善!你在福利院吃惯白食了是吧?”
“操你妈的有种再说一遍?”严鱼一个猛子站了起来,下一秒又酒劲上头又坐了下去,老板娘还没开始害怕呢,就被他逗笑了:“瞎咋呼啥呢?软脚虾。”
“我告儿你!我!段大哥!”严鱼一把抱住段辛:“警察!官老大了!你们别看不起人!”老板娘半信半疑地看向对面的生面孔,“骗谁呢,你要是警察我就是王母娘娘!”
“啪!”严鱼突然一伸手,居然把段辛的警官证扔到了老板娘脸上,“看看吧王母娘娘!”
段辛一惊,下意识摸前胸的口袋,果然里面只剩下了自己的钱包:“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刚抱你的时候。”另一边的季浦平回答了这个问题,“听我的别让严鱼碰你,不然什么都给你摸光。”他补充道。脸虽然很红,但是季浦平神智很清醒,甚至可以用依然警觉来形容。
老板娘用大拇指碾着着段辛的警官证逐个字地看,神色逐渐窘迫:“省……省城来的警官呀?”
拿回对面双手奉还的警官证之后,段辛把严鱼推到一旁。这人像是醉透了,坐都坐不住,斜躺在桌上嘴里还没歇着:“我段哥,干大事的,查碎尸案你们知道么……”
“碎尸案?”警察的本能直觉,让段辛立刻转过头看向他:“什么碎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