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浦平有些不适应,自己居然会成为一个人污点、破绽、漏洞……他想了许多类似的词汇,但都无法精准描述他和严鱼的关系。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严鱼既然想要留在小镇,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一定会想方设法杀了自己。
俱乐部二楼按照图纸是准备建设一个舞厅,一方面是完成对一楼澡堂的配套功能,另一方面这里还建有台球区促进消费。当然,还有靠角落的几间房间是为了小姐接客准备的。
此时此刻他正站在俱乐部二楼工地内,这里的台球区有一处地面与别处有细微的不同,它是新铺出来的劣质三合板地面,上面还没有灰尘所以显得异常干净。
补上这个洞花了季浦平不少力气,他用手腕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打开保温杯咕咚咚灌了整杯水。
另一边,严鱼去联防队报到当下就接到了任务,在跟着警队清扫教育了零星混混之后,主动留下来帮忙给居民分发开春的社防物资。
物资都装在一个布包裹里,里面有一些吃的,隔层里面是耗子药等生活用品。
“你装什么呀?”碰到以前道上混的朋友,总是能听到这么一句,严鱼也不在意,听多了甚至能回一句:“你没装,你就是纯瘪三。”
碍着他身上的制服,和他身后的警察,对方最多回一个摔门。
严鱼这时候觉得狐假虎威也挺爽的。乐呵呵地工作直到来到虾米家,却怎么也敲不开那扇破门。
小镇俱乐部外又走过一行巡查人员,季浦平暂时按下了手里的活,他不希望被人发现自己在做的事。等到人走远了,他才叉着腰稍微喘了口气,做旧如旧真不是件容易的活,何况还要算好这块地面的承重。
墙边的台球桌被缓慢地推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停在了那块地面的正上方。
一秒,两秒,三秒,没问题,季浦平松了一口气。
桌子很沉,为了方便挪动他在每个桌脚下都装了轮子,现在要探着身子把这四个轮子卸下来,又把他的脑门逼出了一些汗水。
一个,两个,三个……最后一个轮子取下来的时候,“嗙”地震得那块地面抖了一下。灰尘在贴近地面的区域浮游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严鱼那边也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噪音,他踹开了虾米家的大门。一股腐臭随着漫天的霉灰破门而出。
“虾米?”严鱼捂着嘴喊了一声,等灰尘稍稍降下来,露出一个黑洞洞的门口,一行人才先后进了门。
平房屋子里面臭得跟化粪池一样,木头桌子上摆着吸毒的工具,旁边还有长了蛆的一些肉菜。
还不止桌上,可以说这屋子里到处都是蛆。虾米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了,尸体就躺在床上,还保持着吸毒的动作,有些关节已经被蛀出了白骨。稍微有点肉的地方苍蝇已经三代同堂了。
朴勇皱着眉头,并没有多少惊讶,大部分嗑药的混混结局都只有这一个。就是惨了这房子的房东,租出去的时候估计是被威逼的,租金也不知道收到过多少,现在房子又变了凶宅,就算变卖也讨不到一个好价钱,真是可怜。
严鱼叹了口气,将给虾米收尸的活揽下,把属于他那份社防物资放在的门后,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这人以前可小气,总不能亏他的,回头做梦找我。”他又叹了口气,“走吧,我过两天来把这屋子收拾出来。”
人心虚的时候总爱做多余的解释,就像季浦平用面粉筛子给桌子底下均匀地撒上灰尘,看了看又还是觉得不够,最后转移了一整张蜘蛛网到两个桌角上。
全部做完,他终于直起腰来,锤着背欣赏着眼前这个天衣无缝的陷阱。
当天晚上,严鱼把虾米在林场随便挖了个坑埋了。随后把他的屋子搜了一遍,拿到不少眼熟的药剂。最重要的是物资里那包耗子药,他早前就曾经来找过虾米代劳去买毒药,这么大剂量要是去店里买一定会被记住脸。
来到他家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就死了,严鱼当时心生一计,一边踩糊自己的脚印一边退出门去。
而从外面用铁丝做出门从里面上锁的状态,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有不知名的小鸟在爆青的指头窸窸窣窣地挪跳着步子,时不时地还叫两声,它们见证了两张杀人网络同时展开,鹿死谁手,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