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所有线索一到季浦平这就断了?!为什么?”
白山维满脸通红地一拳一拳重击着院子里的树,扑簌簌的雪落了他满肩满头。
他在之前将季浦平和白乡晚带回警局的路上,心里已经有预感之后不过也就是询问半天,然后又要将他们放了。
纵然是如此清楚,也没有什么改变的方法。无论从哪个角度切入,总是缺失一块能够直击对方的内心。他们和真相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磨砂玻璃,这种离真相一步之遥面前却是万丈深渊的无力感让他崩溃。
“一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一定还有……”他在院子里发泄完,神经兮兮地冲回了会议室的大黑板前,上面密密麻麻的人名和线索蛛网般交织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眼光迅速而仔细的扫过所有人名之后,白山维拿起一根新的粉笔圈出目前完全出于未知状态的两个名字——李山果,冯大花。
随后又在一个逼仄的空处写上了白乡晚的大名。
“问题一定出在这三个人的身上,但是这三个人不一定是同一个问题。”白山维坚持地想着。
将近晚上六点,路灯准时开启的瞬间闪了两下,又因为电压不稳烧了芯灭了。天地陷入一片灰白,地上的积雪没有一点要化的迹象,季浦平拖着步子往回走,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觉得精疲力尽。
小镇俱乐部还在原地不动,那里也依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话还未说半句,季浦平只觉得脸上一烫,直直挨了严鱼一拳摔到在雪地里。
口中的血腥味弥漫开来的时候,他仅仅是叹了口气支起身子。但人还没有坐稳,对面这个大高个又是一把领子给他摁了下去又是两拳,一拳打在他的左脸,另一拳在左眼眶。
肿胀的感觉几乎是立刻从季浦平脸上升起,但是他依然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跪在地上施暴的人,他满眼通红看着可比自己委屈多了。
“怎么了?怎么不打了?”季浦平说话的时候有带着口水的血迹从口角滑落,严鱼手已经又一次抬到半空中了,可是仿佛被人抓住了手腕一样迟迟落不下第三拳。
“你为什么要把赵宝兰怀孕的事告诉白乡晚?她走了!她走了啊!我们才刚刚定情!你知道吗?我们用一枚硬币定的请!”俱乐部门口的灯照着严鱼口中的白气,像烟囱里喷烟一样从他的鼻子里不停地喷出来。
季浦平忽然笑了:“因为我们已经没有过平凡生活的资格了。你强行要过,只是把一个无辜的人拖进来一起死罢了。”
严鱼停在空中的手突然开始剧烈的颤抖,一声短促地哀嚎之下,他猛地朝下砸了十几拳,但没有一击落在季浦平的脸上,全部都打在了他耳边的雪地中。
季浦平感觉到了冰凉的雪粒子和温热的鲜血交替溅在了自己的脸上,又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严鱼如猝死般往自己身边一倒,嘴里如念经一般低声叨着:“真的没有希望了吗?没有希望了吗……”
两个人都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绝望和疲惫在短时间盖过了一切。他们心里都想着,如果两人在这里冻死了,怕也算是个好结局。
可是季浦平面前就是这一整栋小镇俱乐部,它真的值太多钱了,在风雪中屹立不倒,足够给人以生的希望。
那他还要管严鱼吗?
过了好一阵子,他费力张开已经发紫的嘴唇,缓慢地吐着字:“还有希望,如果,你抓住了黄纸杀手,就算立功。加上自首,应该不用死。出来之后,只要她愿意,还能在一起生活。
你愿意自首把所有事都认了的话,我也就还有希望。”
严鱼呵的笑了一声:“等我出来到时候宝兰和白老师,怕是都三代同堂了,我一个罪犯还有什么机会。”
“白乡晚,就是黄纸杀手。”
两人的眉须上都结满了冰霜,严鱼扭过头看着季浦平好一会。如果连这个命运相连人都不能相信,那自己还能相信谁呢?谁又会在乎他们蚂蚱一样的人生?
他站了起来,把仿佛进入休眠状态的季浦平背到了背上,缓慢地往俱乐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