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梓焱一边听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起身往外走。
台上，一对新人省略了誓词环节，已经开始交换戒指了。
刚走到门口，门被推开了，最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把冲锋枪，来人正是殷九，“雷老幺，新仇旧账，今天我就跟你好好算一算。”
追光灯下，原本正要给蔺谨晟戴上戒指的华菀当即停滞了手中的动作，却没有转过头去，只举目望住眼前人。
蔺谨晟渐渐睇出锋芒的一双眸子很快从她脸上移开了。
同一时间，话刚出口的殷九毫不迟疑地压低了枪口对准雷梓焱脚下就是一阵狂扫，“蔺三！”
看着雷梓焱抱头躲蹿的样子，他心里头一阵发泄式的快感，“把我四哥交出来！”
尉司衍当然也在第一时间听见了殷九的声音，却没有轻举妄动。
事实上，整个宴会厅一片肃静，所谓的鸦雀无声。
能被请到这里来的人，任何一个都不会是泛泛之辈，所以即便是突然横遭眼前这样的大阵仗，也不至于会有谁当场惊呼出声。
伴郎席上，覃越和冷辉看清了殷九身后的阵仗之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眸光到了对方面孔上。
结果还是冷辉率先举了举杯，一派既来之则安之的泰然。
覃越当然看得懂他的淡定，所谓的鹬蚌相争，就算他们不是坐收渔利的那一方，也总归不会比现在的处境更差。
他倒也不是想不透这一层，只不过，人一旦有了软肋就更容易怕。明知道怕是最无用的一种情绪，却压制不住。
坐在他旁边的老七很快又用脚碰了碰他，对面的老五老六看样子也都在等他表态。
最后覃越不紧不慢地端起酒杯无声说了一句天大的废话：静观其变。
旁边的伴娘席上，剔除一个喜忧参半的蓝歌，一个忧心忡忡的盛方曦，其他四个人都在第一时间企图与外界联络的时候发现现场通讯被切断了，不过她们一个个也没有因此而花容失色，反而迅速审时度势，达成了一个更坚定的共识：谁做了纵横的新当家人，她们就继续为谁效力。
其他绝大多数人的视线都在最初的震惊之后，顺理成章而又齐刷刷地集中到了台上的一对新人身上。
准确地说，是新郎的身上。
全场瞩目之下，看似一脸水波不兴的蔺谨晟从从容容地看了尉司衍一眼，“老四，来找你的。”
一言出，尉司衍前后左右的十个人即刻整齐划一地站了起来，早就上了膛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他。
一直垂眸而视的尉司衍这才不紧不慢地掀了掀眼皮子，但他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子，并未抬头。
因为他坐在众人的贴身包围圈中，视线都被遮挡了。
“看样子三哥不欢迎多几个人来给你道喜了？”随后他仿似漫不经心地抬高了音量，“阿九，四哥就坐在这里，任凭你想怎么玩，四哥拿命相陪就是了。”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在反复咀嚼这句话的分量！
殷九内心却是一阵遏制不住的懊丧，这个时候，他绝不可能轻举妄动。但是即便局面如此，他也绝不想听到尉司衍刚刚说出口的那句话！
这就是他一心维护的四哥！
被一个女人弄得斗志全无的四哥！
顺着殷九杀人的眼神望过去，正是身穿一袭白纱的华菀。
轻薄头纱之下，华菀略施粉黛的一张面孔看上去美得极不真实，仿佛一副绝色工笔画而非一张有血有肉的人脸。
谁也不会知道，在她的淡然自若之下潜伏着怎样的胆战心惊。
从尉司衍出现的那一刻，她的精神就没有一秒放松过。
不管殷九是怎么赶到这里来的，都不表示蔺谨晟和他叔叔之间的约定已经作废。
即便殷九的叔叔这个时候有心改变主意，也不可能直接扭转眼前一触即发的形势，想要尉司衍的命，一颗子弹就够了！
心思陡转之间，她转身握住了蔺谨晟的手，“阿晟，让不相干的人离开吧！”
她伸出的是左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不大不小，正合适，在她指间，也在他掌心。
隔着薄薄的头纱，她满眼期待地望着他的侧脸，第一次，她是如此渴望他的视线落到自己脸上。
一秒，两秒，三秒……
蔺谨晟到底很快转过了头来，眸色始终是一片温柔颜色，只见他轻轻一笑，“你还没有给我戴上戒指。”
潮湿乌眸中似有星光一闪，华菀连忙应声，“好。”
偏偏，就在她刚重新拿出戒指的时候，殷九充满火yao味的质问赫然响彻了整个宴会厅，“华菀，你真当我四哥不存在吗？”
“你要是……”
“你要是有一丁点自知之明，就赶紧带着你的人离开！”华菀毫不含糊地截断了他的话，清凌凌的语气不无警告之意，“而且，这里也没有华菀。”
因为在蔺谨晟的安排之下，“华菀”已经在被警方传唤回霁城的途中由于遭遇重大车祸事故而躺在了重症监护室里。
“我是南山集团苏翊先生的义女，苏挽。流苏的苏，挽救的挽……”说着，她眸光一转，浅笑吟吟地望着身边人，“也是蔺太……”
猝然一声枪响及时将她将将出口的最后一个音节淹没了干干净净，正是尉司衍那个方向，就在她余光的最远处。
——“四哥！”
——“衍哥哥！”
变故就在一瞬间，在蓝歌的失声惊叫中，华菀手中的长针也不偏不倚地戳中了自己的颈动脉。
“小菀！”迅速反应过来的蔺谨晟立即唤了她一声，“不要！”
可是已经晚了，顺着她手腕滚落的血珠即刻染红了白纱，“阿晟，让他走。”
即刻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她的蔺谨晟却仿佛骤然失了魂，唯有满眼惊痛地看着她。
痛得牙关都在打颤的华菀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周围很吵，她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一双手却下意识地想要抓紧他，“阿晟，只要他活着，我到死都会是蔺太太。”
“对不起，阿晟……”她一点点楸住他的衣服，“我只能这样……爱…”
“我答应你！”蔺谨晟眼角似有晶莹一闪，他伸手抱起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就在这时候，一声暴喝逼近，“蔺三，我特么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