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奇怪客人
爱嗦糖的猫2021-06-01 13:433,063

  “好了,别在这儿叨叨!好不容易老头子不在了,我耳根刚清静几日,今天又换你来说这老掉牙的故事。什么二十四面,什么祖爷爷甘深平的奇怪遭遇,简直胡扯加乱盖!我从三岁就听,直到现在,耳朵都起糨子了还不够烦?”我怒到。

  一个身材高大、粗狂的汉子手拿鸡毛掸,在屋中边清除蛛网边挠头赔笑。这家伙叫王袁明,比我大五岁,是爷爷收的儿徒。自我记事时算起,一直在家里吃住,帮忙做活和打杂等。人品不错,憨厚老实做事认真,对我们家忠心耿耿。可最大缺点就是老实过度,甚至感觉有些憨,因此我喜欢叫他“憨板凳”。

  我呢,叫甘柳三。这名字怪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给自己孩子起这种名字,不被笑话才算怪呢!可惜,这是我爷爷也就是口中老头子起的,连爸妈都没办法。

  在我记忆中,曾听爸妈说过,这名字同样取自于傩戏中的人物。这人物原名就叫柳三,是个读书人,出自贵州德江傩戏《李龙》中。爸妈的解释说爷爷希望我像柳三一样有学识,未来能有个好的前程。哼,糊弄谁呢?

  老头子什么想法我还不知道。他就想把我永远拴在“傩”这个圈子里,永远做个傩面师而已。什么希望有个好的前程,什么有学识,简直可笑!如果老头子真有这想法,就不会从儿时到现在把我困在这里,不让接触外面事物了!

  哎,说起来这个家庭真奇葩。我从小到大学习知识,都是来自老头子和爸妈的教导。没上过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甚至连出去的机会都不多。您要问我平时都做什么,哎,就是学习一切和傩面具、傩祭有关的知识和手艺。

  这过程不可谓不枯燥,甚至还有些冷血。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全程都由老头子盯着,只要稍有不对就是一棍子。从小到大,已经不记得在我身上打断了多少根棍子,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

  拜老头子所赐,我现在一身傩面具制作本领可算不错,但前途呢?现如今虽然傩戏和傩面具制作都被列入非遗之列,国家更是大力宣传,但需求量还是很差。别说赚大钱了,甚至温饱都成问题。

  从祖爷爷那时我们就定居在河南的省会郑州,原来在古玩城有个店面。河南历史悠久,当地古玩市场发展也不错。虽不能和北京潘家园、琉璃厂比,却也有自己的一套格局和游戏规则。

  但有一点,那就是古玩市场都以文玩为主,我们这傩面具虽然也沾边,还够古老,却不是主流,甚至全国对其有认知的人都很少。可以说平时看的人多,买的人少。得亏“傩”行业中还有镇宅用具的制作,我们可以做一些小饰品、大吞口、镇宅娃娃、社火用具等,否则单靠傩面具真要饿死无数次了。

  三年前不知为何,老头子突发奇想将店铺从古玩市场撤出,来到东区的天下收藏。他的解释是这里艺术韵味更强,而且在东区CBD,会吸引更多客源尤其是外来客人。毕竟郑州交通便利,东区更是汇聚外来宾客的地方,从表面分析还算合理。

  好吧,您老是当家人,说什么我们服从就是。谁知最后……

  啪,一声脆响,憨板凳手中的蝇拍重重拍在墙壁一个傩面具上。各位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的现状。除了打扫蛛网和没事拍拍苍蝇,其他没什么好做的。尤其是老头子死后,更是如此,就连一些老客户的定制任务都没了。我和憨板凳已经半年多没开市,几乎就要山穷水尽。

  “哎,憨板凳我饿了~”我坐在桌前,右手手肘支撑桌面,手托腮帮。

  听我这么说,憨板凳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跑来,笑问:“小爷,你想吃点儿什么?”

  看看他,我一脸无奈地问:“以咱们的经济实力,还能吃什么?”

  憨板凳一愣,挠头苦笑:“小爷,咱们……手头资金刚够支付后半年房租的,多余的……”

  冲他摆摆手。这种惨绝人寰的消息不要再提,否则听着都觉肝儿颤。

  看看这店面。不大,约十几平方,呈正方形。进门左手边就是我们的小木桌和茶桌,剩下整个“L”型空间内,墙上、地面到处都是傩面具成品和半成品。大门右手边有两排货架,里面一格格放着镇宅娃娃、社火用具、大小吞口等。

  大门正对面的墙根放着一个一人高木架,面上放着一个玻璃盒,里面有一副奇怪的胎面,也就是未完成的傩面具胎体。为什么说奇怪,因为这玩意儿不知什么材质,薄而韧。胎体从中自然一分为二,半边乳白色,半边深黑色。这可不是上色造成的,而是胎体原色。老头子死前千叮咛万嘱咐,唯独这个不让卖。您没搞错吧,一个半成品,谁要?

  我们的店铺是在三楼最不起眼的位置,一旁就是卫生间。如果在夏天,味道好极了。尽管如此,我们想要支付租金都困难,哪儿还有能力大吃大喝呢。

  哎,想想我们甘家也是造孽。原本祖爷爷膝下有四儿两女,可随着时间推移,子女长大后竟然都分分离家远走他乡也没回来过,最后只留我爷爷一人在此。

  按顺序,爷爷是家中老四,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主事。哎,只怨其他爷爷和姑奶放弃这份……这份不见光明,前途堪忧的家业,最后只留傻老头子一人勉力支撑。

  老头子按现在话来说是个技术宅,整天窝在家里钻研。因此他的后代也只有我老爹一个,再没其他子嗣。而我是八零后,自然也是独生子。自从老头子死后,目前这家里只剩下我和憨板凳相依为命。

  我不知儿时老头子吹嘘家族往日辉煌是真是假,但看今日家里这状况,真要大喊一声:“糟老头子,我信你个鬼!”

  憨板凳问我:“小爷,咱们……时间快到了,今日功课还做么?”

  “哼!老头子都不在了,谁还监督,谁还来惩罚咱们?做个鬼啊!”我气哼哼地说。

  叮铃铃一阵铃声响起,我急忙伸手将桌面闹钟关闭,下午三点整。从抽屉里拿出一方白色细布,起身来到那奇怪面具前,取出面具开始仔细擦拭。

  忽听身后噗嗤一声,这是憨板凳在笑。扭头看看他问:“干嘛。你又发什么神经?”

  憨板凳直摇头加摆手连说没事。哼,我懒得搭理他,继续手头的工作。平日里不管再忙,只要到了这时间点儿,我都会拿细布将奇怪面具仔细擦拭一遍,这是老头子的要求。不照做轻则没饭吃,重则就是一顿毒打。

  “小爷,你最大心愿是什么?”憨板凳在身后扎马步问到。他扎马步少则半小时,多则两小时。真佩服这毅力,换我,想也别想。

  听憨板凳这么问,我想了想,顺手将面具放好,这才回道:“我要自由,不想再接触傩面具,不想再和傩祭有任何联系!我要离开这里,去找爸妈!”

  憨板凳愣住了:“小爷,你……你还没忘这事儿呢?几十年了,如果能找到,早就……”

  “住嘴!”我一声大吼,吓得憨板凳急忙捂嘴。双手搭在那木架上,背对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当啷一声响,竟然有客人推门进来。哎,准是闲逛不买的主。我现在心情很差,懒得招呼,也不转身。就听憨板凳亲切问询道:“您好,请随便看,我们这里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儿,您……”

  不等他介绍完,就听那人一声惊呼:“哦,真没想到,在郑州还能看到傩面具!嗯,这做工不错,好手艺!而且南北做法都有,确实少见。”

  一听这人是行家,我才来了精神。急忙转头看过去,发现这是位老者,看年龄少说也在六十岁往上了。一头银发真是漂亮,浑身散发出超乎常人的气质,面容和蔼、慈祥。

  老爷子看看我俩微微笑起,又问:“请问小哥,谁是这里主人?”

  憨板凳急忙摊手说:“这位,从上月开始,我家小爷就是店主。”

  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对着外人你说这么详细干嘛,查户口啊!

  我急忙赔笑,搓着手走来对老爷子说:“您老别听他胡说。我是这里店主,您老有什么需要?”

  老爷子上下打量着我却微微摇头。不知道什么意思,我也不好开口询问。之后他在店中细看起来,也不说买,也不问,就是这样看着。而且有时候竟然还从衣袋中拿出一个放大镜,端在手里看个仔细。

  我和憨板凳傻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应对这老爷子。

  “小爷,这老先生是想……”

  不等他说完,用手肘一顶,冲旁边茶桌努嘴。憨板凳这时候却不憨,会意后急忙过去,用一次性杯子倒了茶,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正看着入迷,忽被打扰先是一愣,随后微笑点头,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我和憨板凳都被吓傻了。老爷子,刚沏的茶就一饮而尽,您老那食道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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傩面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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