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苑门时,他叩了一下门,转头又对嬷嬷说。
“嬷嬷请回吧,一会我送夫人出宫。”
“这……”
“无事,嬷嬷等着也行。”
门里并无人回应,他推开门,自己引着姗姗往里走。那是个小小的院子,很清静,环境雅致,四周种满不知名的花草,关键一个人影也没。
姗姗不明所以,回头正想问时,身后那太监也不见了,门嗒的一声关上,她吓一跳,直觉要出事,往回走时,屋里有人出来了,低沉的嗓音,轻轻喊她。
“姗儿。”
她僵住了,头皮发麻,自然认得这个声音,是太子卫,如今的皇帝。多年前在太子府小住,他也是经常这样叫她的,或者是三儿,因为她排行老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叫她,总之她不喜欢,以前不喜欢,现在更不喜欢。
也不想逗留,举步往外走时,他没阻拦,淡淡的说话。
“北面蛮夷屡犯我边境,特遣我大将军领兵三万,前去振压。战事严峻,责令三军,任何人都不得带家眷。”
姗姗已走到门口,手搭着门心扑扑直跳,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叹息,转了话题。
“姗儿,你别再骗我了,十年前,你说要当太子正妃,所以我努力让父皇立我为储,满心欢喜的去扬州迎你,你父亲却把你姐塞给了我。”
“你自己说娶梅家大小姐的。”
“我哪知道梅家有那么多小姐,我以为小三是你名字。”
“是你自己搞错,不怪别人。”
他吸气,说得没错,确实是自己搞错了。
“好吧,你在太子府小住,那段时间,是我过得最快乐的,我每天早早回府,都是因为可以见到你。你明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在你府里小住,不是为你。”
“既然为狄清,那现在为什么又要嫁给铁五。”
他瞬间发飚,很想骂她水性扬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熄。
“我被贬卞州,命都快没了,苟言残喘,就是想见你,才让铁五去接你的。我知道你不会来,所以才下令绑也要绑过来,我就是想见你,你明明知道的。”
“我不知道。”她转身,生气了:“你这小子怎么自说自话的毛病改不掉呢,你不说谁会知道,人心隔肚皮,你总让人猜,我哪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你不知道?”
他呆住,她要晕了。
“我怎么会知道,小住那会,你很快乐吗?我怎么感觉你天天在生气。”
“你天天嚷着要嫁狄清,我能不生气吗?”
好吧,那时确实被狄清迷住了。
“那你就从中作梗?我姐还奇怪呢,怎么这狄清就是死活不答应。”
“你到底要不要脸啊,倒贴人家当侍妾,我能答应吗?你不是要当太子正妃吗?怎么连侍妾都出来了。”
“我那是戏言,十年前,我才几岁啊,随口说的。”她吸气,脸色阴沉:“我现在是将军夫人,是铁五的人。”
“铁五不过一莽夫,他配吗?”
“配不配也是我相公,反正我是他的人,孩子都有了,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铁五抗命在前,欺君在后,派去西北自生自灭,算是便宜他了,我知道他体内的毒,一直都是由冰魄镇着,冰魄寒气,也最多留在体内三个月,当初是你娘说的,我记着呢。”
她大惊。
“你说什么?”
“圣旨已发,择时立即出发,你那好相公已经在路上了,我要把你关在这里,就关三个月。”
“你……”她又想往外冲时。
他几步过来拽住她,愤怒的吼:“我是不受宠的王子时,你非要做太子妃,我当上太子,你又要嫁狄清,现在我是皇上了,你却已嫁给铁五,为他生孩子了。你到底要耍我到什么时候。我一步步的往上爬,你却一步步的下嫁,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这个神经病,小时候的话也当真,什么下嫁,我相公是大将军,我是将军夫人。”
“我可以下令辙掉他头衔,没有大将军头衔,他就是一乡野莽夫。”
“他是莽夫,你是神经病,我宁愿嫁莽夫,给我滚。”
她猛然一推,居然推开他了,非旦推开他,还把推得往后倒,砰!的一声摔倒在台阶上。倒把她吓到了,吃吃惊惊的望他。
“你,你的身体没好。……”
他努力着爬起,又想抓她时。她逃了,开门直奔了出去。遇到门口的太监,忙说。
“快请贤妃娘娘,圣上身体不适。”
然后那太监大声喊人,她奔到湖边,抓住程九。
“快走,你五爷呢,军中可有消息。”
“出什么事了吗?军中消息也不会传到宫里来啊。”
“说是去西北了,西北哪里,你快去打听啊,我这就回府准备,我们连夜走。”
她急得眼泪直流,程九也急,万分不明白。
“怎么这么急,还有,即使外派也是常有的事,夫人为什么要一直跟着。”
“你五爷体内的毒没法治,只能镇着,三个月没药就死了。”
“啊?……那夫人早该给爷备着解药啊,教他怎么用不就好了。”
程九真真想不明白。
“怎么备啊,这世上千年冰魄只有一颗,从我出生,我娘就把它养在我体内,能取出来,我早给他了。”
“啊?”又想不明白了:“那既然这么说,咱爷根本就离不开您啊,这问题大了,夫人,你可要好好保重。”
“所以要想办法治好他。”
两人飞奔着出宫,已经有好几个校尉等在那了,胡额多也在,急得不行。
“快快快,皇上突然颁旨,派五爷驻守西北,五爷吩咐连夜带夫人出京。”
“小五呢,要带小五一起走。”
“五爷吩咐过了,小五爷他们另有人护送,已经在城外等了。”
这哪里外派,分明就是逃命了。刚出城,便有大队人马追出,幸好加程九有五个校尉,个个身手了得,追出的人马,估计也接到命令,要捉活的,没有下重手,所以虽然敌我双方人数上悬殊,倒也杀杀退退,天黑时,总算摆脱。
校尉们是一万个不明白,姗姗略略的讲了一下那颗冰魄对铁五的重要,亲卫们这才意识到,这圣上是要过河拆桥啊。
胡额多更是气得不行。
“果然让张老四给料中了,当初劝五爷,五爷还不听。”
“现在还没明里撕破脸,只是被派往西北镇守,外将守边域,也是常有的事。”
姗姗坐在马车里,惊魂未定,这会更担心的是小五。
“圣上为什么会知道冰魄的事。”胡额多不明白。
“小时候卫太子病重,机缘巧合,被我娘救了,一起住过一阵,我娘挺喜欢他的,所以什么都告诉他。”
“还有这事,那你们从小就认识。”
“嗯,可以这么说吧。……说好在哪里碰头吗?出城这么久怎么也没遇到。”
“夫人放心,雷越他们应该是一直往前赶的,我们行快点,总能遇到。”
到晚上时,又遇追兵,这会还带来了圣旨,边打边口述。
“圣上说了,铁五抗旨在前,欺君在后,外派哨口关算也是念将军劳苦功高。圣上不为难将军家眷,请夫人回京,也不为难骁骑营诸们校尉,只要回京,人人都可官晋一级。”
“放你娘的屁,当我们骁骑营是什么人,我五爷抗什么旨,欺什么君?这么大的罪,怎么不召告天下。”亲卫们气得吐血:“我将军要抗旨欺君,哪里还有金鸾殿给圣上坐,再说外派的驻军,哪个不携妻带子,圣上这到底什么意思,你可明白。”
“圣上自有意思,想是边关清苦,圣上好意吧。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接夫人回京,劝诸位将军别盲目追随。”
“多谢圣上美意,我骁骑营上下几万人,与我家夫人誓死追随将军。”
这次都是高手,人也多,打得辛苦的很,根本退不出去,校尉们多多少少挂了彩,危急时刻,几支短箭破空而来,铁蹄象巨雷般直奔而来。
十几人的队伍,仿若千军万马,象旋风般冲入战圈,姗姗还未看清是谁,人就已在马背上了,大刀扫过,虎虎生威,铁蹄之下,如入无人之境,这个男人,根本就是神兵天将,生来就属于战场的。
眨眼功夫,便杀得一个活口都不留,还有余情亲吻她的颈。
“宝贝,别怕,有你爷在,啊?”
然后目光冷冽的问胡额多。
“我儿子呢?”
“雷越带着先行了。”
“还等什么,追了。”
然后,一甩缰绳,马儿象闪电般急冲出去。姗姗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他的怀抱,一向可以让她心安。
队伍行了两天,一直未寻到小五,也无任何消息传来。然后又往回折,四处寻找,姗姗都快急疯了,眼看着又要回到洛阳了。
那天夜里,歇在林中,终于有人来了,应该是黑鹰吧。神神秘秘的,然后,铁五被叫了出去,躲在很远,说悄悄话。
姗姗的心掉进了谷底,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悄悄话了,不用问,情况一定很不好。太子卫不管于公于私,整死铁五,那是铁了心了的。铁五一旦进城,便是坐实了抗旨大罪了,即使皇上念及大将军军功赫赫,从轻发落,扔在牢里不管不问,半年后发落,言官们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