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兰心里憋着股气,说出的话虽狠,但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在强忍泪水,这让她的威胁听起来少了几分力度。
闹到这种地步,秋兰也没心情留下来陪艳娘吃饭,直接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刚踏进后门,就撞见了沈锦州。
他换了身小厮的衣服,显然是想偷偷溜出去。
一见到秋兰,沈锦州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快步走到她面前问道:“谁欺负你了?”
“回四少爷,没人欺负奴婢。”秋兰恭敬地回答。
“没受欺负你哭什么?”
沈锦州显然不信,锐利的目光扫向夜北。
秋兰连忙挡在夜北前面,轻描淡写地说:“真的没人欺负我,只是太久没见我娘了,看到她老了许多,心里难过。”
她在马车上已经哭过一场,下车前努力平复了情绪,虽然泪痕已干,但眼眶还是红红的。
沈锦州没有继续追问,注意到秋兰没穿他之前给的大氅,便吩咐夜北去马车上取来,亲自为秋兰披上。
她穿着下人的旧衣裳,显得单薄而可怜。
秋兰感激地道了谢,小心翼翼地拎着大氅生怕弄脏,又好奇地问沈锦州:“四少爷是有什么急事要出门吗?”
“本来有,现在没了。”
沈锦州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秋兰反应过来他可能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她猜想,这或许是为了保持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被察觉吧。
腊八过后便是年关,府里上下都在为置办年货和准备年夜饭而忙碌。
相比之下,秋兰在扶云院倒是清闲了不少。
院子里人手充足,洒扫和剪窗花的活儿都不需要她插手。
于是,她便利用闲暇时间做了几个福袋备用,希望新的一年能带来好运。
沈锦州虽然还未成家,但年纪摆在那里,遇上小辈来家里拜访,总免不了要准备些小礼物,图个吉利和喜庆。
这天午后,沈锦州在书房看书,而秋兰则在一旁编织福袋。
不一会儿,沈锦绣兴冲冲地带着账簿走了进来。
“那些新设计的图样真是太受欢迎了!我让绣娘把它们绣在绢帕上,还按秋兰的主意染上了宜人的香气,这两个月来,铺子的生意红火得不得了。”
沈锦绣满脸洋溢着喜悦,不仅因为铺子的生意蒸蒸日上,二夫人的病情也有了好转,加上年关将至,二老爷因惧怕威武将军,在家中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家里一片和谐温馨。
秋兰对账簿上的数字并不感冒,也没觉得铺子的盈利与自己有直接关联,于是将账簿轻轻递给了沈锦州,自己则转身去沏茶。
当她端着茶回来时,发现沈锦绣正拿着自己刚做好的福袋,一脸爱不释手的样子。
这些福袋虽非稀世珍宝,但秋兰的心思巧妙,不同于常见的福字或元宝图案,她以今年的生肖兔为主题,每一只兔子都形态各异,有的抱着元宝憨态可掬,有的捧着福字软萌可爱,针脚细密,仿佛活生生的小兔子跃然布上。
“这简直太可爱了!我得让店里的绣娘也学着做。”
沈锦绣一眼就看到了商机,但随即被沈锦州冷冷地打断了:“这是我院子里的东西,你休想拿去店里卖,快放下!”
沈锦州板着脸,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沈锦绣虽然心有不甘,错过这么好的商机实属可惜,但她还是尝试着劝说:“我当然不会动四哥的东西,只是请秋兰姑娘再画些图样给我,行不行?”
“不行。”
沈锦州的回答依旧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见状,沈锦绣只好退而求其次:“既然四哥这么坚持,那我也不强求了。但如果有人问起这个福袋的出处,四哥能不能说是在我那铺子里买的?毕竟,这两个月虽然绢帕卖得多了,但做衣服的客人还是不多,我想着得再吸引些顾客才行。”
沈锦州没有直接回应,只是低头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仿佛书中的每一个字都格外引人入胜,实则心中也在默默盘算着如何平衡家族生意与个人情感之间的微妙关系。
沈锦绣稍微顿了顿,反应过来后,连忙摘下手腕上的一只沉甸甸的银镯子,塞进秋兰手里,笑着说:“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这个你先收着,以后我看到有适合你的东西,再买来送给你。”
那银镯子分量十足,估计有好几两重,上面雕刻着复杂精美的花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秋兰本能地想拒绝这份厚礼,但沈锦州在一旁轻声说道:“这是你凭自己本事赢得的,为何不敢接受呢?”
沈锦绣也笑着附和:“对啊,要不是我四哥舍不得放你走,我都想高薪聘请你来帮我打理店铺了。”
她这话虽带玩笑成分,却也透露出对秋兰能力的认可。
沈锦绣的身份尊贵,行事自然有许多束缚,不能随心所欲。
她这句无心之言,却在秋兰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秋兰深知自己是签了死契进府的,无论多么努力,都摆脱不了低人一等的命运,常常只能默默忍受他人的欺凌和侮辱。
但现在,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赏识,甚至有人认为她有能力管理一家店铺。
这个念头如同一束光,照亮了秋兰心中的阴霾,让她开始思考:
如果我再加把劲,是不是真的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这个想法一旦萌芽,便迅速生根发芽,占据了秋兰的全部思绪。
她甚至没留意到沈锦绣和沈锦州后来又说了些什么,直到沈锦绣离开都没发现。
直到沈锦州连叫了她好几声,秋兰才恍然回过神来。
“四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秋兰努力收敛心神,目光专注地看着沈锦州,心中仍因那个关于自由的念头而微微悸动。
沈锦州见她神色有异,好奇地问:“你刚才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他放下手中的账簿,看向秋兰。
秋兰心中一动,鼓起勇气试探道:“奴婢最近学了不少字,不知道能否和四少爷一起看看这账簿?”
沈锦州一听就明白了她的心思,挑眉问道:“你想学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