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紧接着却听到沈锦文用沙哑的声音说:
“她其实早就为你规划好了未来,你回去吧,好好经营那家铺子。”
沈锦文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位历经风霜的老者。
荷叶的眼眶有些湿.润,轻声说道:
“郡主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想留在这里守着郡主。而且大人以后肯定会经常在军中练兵,这院子要是没人住,很快就会荒废的。
奴婢在这里,还能给这院子增添些生活气息……”
“院子我会找人打扫,你走吧。”
沈锦文说着,便绕过荷叶朝屋里走去。
荷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听到沈锦文的声音传来:
“她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别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荷叶心底一痛,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哭着回答道:
“奴婢听大人的,也请大人为了郡主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沈锦文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走进了屋里。
秋兰其实没带多少东西来衡州,再加上生病的原因,到衡州后也没添置什么新衣服。
所以,她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并不多。
熬了这么多天,沈锦文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他躺在床上,鼻尖萦绕着的全是苦涩的药味。
他想,她终于不会再感到疼痛了。
沈锦文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醒来时发现荷叶还在。
“奴婢熬了点粥,大人您吃一点吧。”
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深了,看不清具体是什么时辰。
沈锦文点点头,荷叶连忙去给他盛粥。
粥里加了肉糜,口感软糯,咸香可口。沈锦文尝了一口,下意识地扭头,想叫秋兰也来尝尝,但看到床上空荡荡的,才猛然意识到她已经不在了。
荷叶看着沈锦文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安慰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沈锦文愣了片刻,然后继续低头吃粥。
粥快见底时,外面传来了动静。
荷叶去开门,发现是威武将军府派来的人,连忙把人迎进屋。
她心里有些疑惑:大人不是没派人回京报丧吗?怎么京里这么快就知道了?
来人进屋后,看到沈锦文满脸胡茬,神色憔悴,惊讶地问:“大少爷,您生病了?”
沈锦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大少爷刚离京不久,夫人就病了。夫人想让大少夫人回去侍奉。”那人说道。
说完,他明显感觉到沈锦文周身的氛围变得冰冷,但还是鼓起勇气把秦氏写的信递给了沈锦文。
宋至还没把姚曼宁送回京中,秦氏也不知道秋兰已经病重。
在信里,秦氏先表达了对沈锦文的思念,也为以前忽略他表示了歉意,但随后便是威胁。
大夏王朝向来重视孝道,秦氏病重让秋兰回京侍疾是理所当然的事。
秦氏的意思很明确:如果沈锦文不让姚曼宁怀上孩子,她的病就不会好转,那秋兰也就无法回到衡州与沈锦文团聚。
沈锦文让太后赐婚,又在江州与秋兰举办了婚礼,这两件事都做得决绝。
秦氏在信中的言辞也相当强硬。
沈锦文迅速读完信,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秋兰之前在驿站罚姚曼宁下跪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就已经察觉到了母亲的意图呢?
——
帝京的威武将军府内,沈锦州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就直接去了临兰院探望秦氏。
沈锦文和秋兰离开才没两天,秦氏就病倒了。
听说他们在江州私自举办了婚礼,秦氏更是气得闭门不出,直接卧床养病了。
沈锦州心里清楚秦氏的病因,也知道有府医在旁照料,病情应该不会有大碍。
因此,他一直没去秦氏跟前凑热闹,免得听到些让自己不爽的话。
不过,今天他在外面无意间听到有人议论,说秦氏病情严重,应该让长媳秋兰回京侍疾。
沈锦州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来临兰院了,所以院里的丫鬟婆子看到他时都很惊讶,慌忙进屋去禀报秦氏。
秦氏还没开口,沈锦州就径直走进了屋。
大夏的冬天特别长,立春后还下了一场雪。秦氏的屋里燃着炭火,比外面暖和多了。
“锦州,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你二哥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秦氏看到沈锦州有些意外,她靠坐在床头,虽然神情有些萎靡,但面色看起来还挺红润。
沈锦云回京已经待了好几个月,今天刚刚出发回郑州,沈锦州送他出了城才回来。
“二哥让您别担心他,要多保重身体。”
沈锦州边说边走到床边,踢了踢榻边散落的瓜子壳,
“临兰院的人现在怎么这么放肆了?母亲病着,他们竟然还敢在屋里吃零嘴?”
沈锦州故意提高了声音,屋里屋外伺候的丫鬟婆子一听,吓得立刻跪倒在地。
他现在可是陛下钦定的继承人,说话做事自然多了几分威严。
秦氏却面不改色,轻咳了两声说:
“是我让她们吃的,整天躺在床上,全靠她们陪我聊聊天解解闷。”
沈锦州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转而说道:
“母亲的病一直不见好转,我实在很担心。明天我就进宫去见陛下,求他发布告示,为母亲招纳天下的名医。从现在开始,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里守着母亲。”
“这可不行!”
秦氏一听就急了,看到沈锦州正盯着自己,又咳了两声,
“府里有大夫在帮我调理身体,哪里用得着弄得满城风雨?”
沈锦州还想再劝劝,可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小厮的惊呼声:
“夫人,不好了!大少夫人去世了!”
“你说什么?!”
秦氏猛地坐直了身子,满脸震惊。
沈锦州也愣住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与此同时,在闲安候府的地下暗牢里,霍妄言正盯着为秋兰解毒的巫医。
巫医盘腿坐在地上,面前一个破旧的灯盏发出微弱的光芒。
霍妄言盯着那灯看了一会儿,问道:“这是成功了吗?她现在在哪里?”
巫医没有睁眼,语气冷淡地说:“她自有她的去处,这不是你该问的。”
“我帮别人问问也不行?”霍妄言不甘心。
“不行。”巫医回答得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