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自己的执念,魔族这次便不会死伤惨重。
不管如何,日后必不会负七莎,更不会遗弃自己的子民。
罗飞生死心系魔族的未来,而她刹池就算往后不进军人族,也定会为魔族谋得一个出路。
他深凝了眼那团耀眼的光华,不顾七莎的反抗携着她往远处遁去。
良久,待空中的光华逝去,空中的两道人影浮现在众人的眼前。
只见两具身体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朝地面袭去,宫城周身被一层若有若无的护体真气环绕着,而伏玄已是满身的血迹,两者此时早已昏迷不醒。
天机眼疾手快,身子瞬间漫了过去,将宫城朝南袈的方向拂去。
而自己则极速朝低空遁去,欲揽住极速下坠的伏玄。
天机眸中满是担忧凝重,伏玄为了护宫城,显然身受重伤,能不能在方才引爆元神的爆裂冲击下活下来还是未知。
南袈将昏迷过去的宫城揽入怀中,西明夏青衣几人环绕在周围,脸上满是担忧。
南袈眉宇紧拧,身子瑟瑟发抖,方才她被卷裹在元神爆裂的波及中,平生第一次感到无力与害怕。
还好,她没事,不然天知道他会做出哪些疯狂的事。
他小心翼翼的将法力渡于她,片刻,她美睫微动,随后缓缓转醒。
睁开眼睛,待看到眼前的几个挚友后。
原本眼神空洞的宫城望着眼前的几人,眼泪瞬间如天河决堤一般,哭诉道:“白羽受伤了,长生,长生死了,长生死了,还有伏玄,伏玄……”
她声音沙哑,哭声撕心裂肺至极。
几人一时呆愣,随后眼泪夺眶而出。
萧九卿呆愣在原地,神色木呆至极,他不信,长生与他整日厮混在一起,怎么可能死。
这次来往生海是他不让长生来的,他怕与魔族厮战长生会受到波及,特意让他留在朝天观等他,他怎么可能会死?
可宫城的表情哪有半分说假话的样子。
他身子微微颤抖,瞬间朝远方遁去。
西明夏见此,眸中满是担忧与悲痛,朝萧九卿离去的方向紧紧跟去。
从始至终,白芷一直隐藏在人群中,此时听宫城说长生已死。
心中涌起一丝紧张,望了眼已被天机救起的伏玄,随后悄然离去。
……
……
位于朝天观的一处地牢里,周围满是混沌之色,空中每隔段时间,便会有道电雷直击地面上的一道人影,每击一次便伴随着一阵哀嚎。
地面上卷缩着一位浑身血迹的青衣少女,身上缓缓流露出的鲜血湮灭于地面瞬间化为虚无。
只见女子双眼无神,脸色煞白,嘴角尚有血液流出,身体瑟瑟发抖,未大哭,却大有哀莫大于心死之际。
虽已狼狈不堪,却仍能看出一副倾城倾国之貌。
双手紧紧握着一枚古朴墨色玉佩,手掌紧握,尚有关节声响,好似要将玉佩碾碎,又好似要将其融入骨中。
此处一片寂静,却不知结界之外早已乱成一片。
此时朝天观,主殿门外正跪着众多观中弟子,众多门第表情暗淡、愤怒、不解皆集于面部。
为首的为弟子南袈。
众人在此跪地两天,皆是为了能面见鸿羽仙尊一面。
许久之后殿门打开,一道人影露于人前。终未等到鸿羽仙尊。
只见一位老者,只是一息便已瞬移到众弟子眼前,此人为千尺长老。
此时看着跪于地面的众位弟子,一阵叹息,“修道之人,最先修的便是心,你们这是作何?”。
“弟子今日跪此,不求道法、不求解惑,只求仙尊能赦免宫城一命,如若不能赦免,弟子甘愿随之一同坠入轮回。”南袈此时起身昂头,怒视于千尺长老。
一身白衣一脸俊逸,本是温文儒雅的相貌,此时眉宇之中尽显狂怒,如若死士。
“弟子同是。”萧九卿站了出来,同是怒意涌嘭。
“我们也是,宫城没有错,为何你们一定要去为她按放莫须有的罪名,难道修为低就要任由人欺辱?”青衣此时满脸泪水,怒斥千尺长老,怒斥紧闭殿中未出的每一个人。
“放肆,仙尊拒绝面见,便是此等要求本就无望,伏玄此时还生死未卜,你们却来为那个叛徒求情。”千尺长老已然面生怒意,沉了一口气,“全部退下,再有下次,你们被逐出师门不说,她只会死的更快。”说完身影瞬间便是无踪。
听到“死的更快”四个字,众人皆是一愣,很快便被所有的情绪淹没。所有的道与法全部崩塌。
而旁边的众多围观门弟,或行色匆匆,怕伤其已身。或三五成群嘴中嘀咕着什么。面有骇色,眉间却又堆起些许兴奋与好奇。
只因,朝天观,天,要变了。
明日黄观弟子宫城将在道场被执行天罚,以儆效尤。
这刑法来的诡秘,历来道阁弟子如若犯了罪过,轻则逐出师门,重则诛之。
这女子却要被邢以天罚,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
天罚之邢,又为九天雷火之邢,从上古时期只针对罪大恶极之人。
九天雷火为世间第一刑法之火,被击中者尚未感到痛苦,便已元神俱灭,躯体瞬间消散于世间。
虽不让受刑之人感到痛苦,却让受刑之人得到永生诅咒,生生为魂,世世为魄。
物伤其类。人却是奇怪的动物,当你在高处时,他们会嫉妒艳羡;当沦落到卑微,他们便闲看好戏。
道阁中众多弟子无不翘首等着看这美人受刑而死。
此时殿内的冰玄玉榻上躺着一位身穿白衬的男子,男子身高八尺,五官虽紧闭,容貌却堪称逆天。
旁边站着两位老者,鸿羽仙尊以及无为长老,两人皆面部凝重。
鸿羽仙尊更是有一丝怒意游于表面,伏玄为他唯一亲传弟子,天赋更是惊人,此次与魔族大战,如若不是因为那个叛徒,伏玄怎会身受重伤。
是叛徒也好,是污蔑也罢,伏玄日后终将问鼎巅峰。
身为他的师傅,岂会任由那一介修为甚低之人,耽误此等天之骄子。天之骄子自当舞于人中之凤。
门中弟子无数,选择道侣自要与其配之。
否则,当杀。
当以儆效尤。
……
……
一道白色身影瞬间出现在地牢之中,悬浮于半空,俯视着地上卷缩着的身影。
此女子白衣胜雪,额角一点红色朱砂,三千发丝盘于碧玺玉簪,面容绝代无双,全身散发着冰清玉洁的气质,仿若不属人间之人。
“我从未看重于你,我与伏玄注定是天作地和的一对璧人,我容他可以坐拥无数女人,却不容他钟爱一女子,宫城,我从未想过害你。你……,当不起我亲自出手。”
白芷乃苍茫之地真正的天之娇女,眼高于顶,为人孤傲,对于修为甚低的宫城从未看于眼中。
此时更是极度蔑视的俯瞰那抹血色残身。
“哈哈……,你从未想过害我,可你们害死了长生……,长生的命谁来还?”一度安静的身影,此时朝着白芷吼的撕心裂肺。
宫城望着悬在半空高高在上的人影,此时脑海里尽是那个男孩开心灿烂的脸,一时悲痛万分,“你容不得我,可以杀了我,为什么要去杀长生?”
“强者为尊,一切已修为论生存。”白芷眼中尽是不削。
“呵,修为高就可以草菅人命?……这便是大道,呵呵。”宫城痛声失笑,对白芷更是恨意决然,“你为何不容我?那天裙呢?你便容?”
“他与那人缘深,我容。你,……我不容。”白芷此时脸上尚有一丝怒意,却很快遮掩过去,沉了口气,怔怔道:“你早晚面临生死,我劝你赶紧自断与他的链接,这样我会保证你在明日行邢之前,不再痛苦。”
“呵!如若不是我体内有一丝他的魂灵,你们又怎会容我这般苟且。”宫城自嘲一笑。
随后看向白芷,眸色尽显阴戾,尚有一丝血泪滑过,“白芷,我宫城今日已我魂魄起誓,如若我这次注定一死,我愿永世坠入畜道,以此,来渡长生的冤魂。如若我未死,如若他日真的修为大进。你、澜家,炼家以及那个人,将永世不得安宁,以你们万人之躯来祭长生之魂”。
白芷听后心中尚有一丝震惊,只因修仙者起誓便是真的会应验,为了一只妖,她居然甘愿永世坠入畜道,当真是傻!
但随后嘴角擒过一抹嘲讽,天罚之邢,生生为魂,世世为魄。
不管生前有多少恩怨,终将进不了轮回,又怎去渡他人之魄?一切终是妄想而已。
白芷从来不信她会活着出去,更不信她能修为大进,先天灵力已经献了出去注定不会有大作为,这是不争的事实。
“呵!好好考虑,不然只会死的更惨。即便现在不切断他的魂灵,明日天罚,终会自行切断。”说完倩影瞬间消失于原地。
宫城望着空荡荡的空间,侧躺于地面,一滴眼泪划过脸颊。
来到此处十三年,十三年对于修者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
而对于修为尚低的自己来说,已是半生之长。
在此磨练了十三年,终究还是卑微到了骨子里,不知那人是否已苏醒。
旁人只知,她不愿切断他的魂灵是为了保命,却不知她根本不在乎命,只想临死之前再感受一下他的气息。
即使心中明白,明日天罚会强行斩断与他魂灵的链接,会对他身体有所损伤,可,终是不舍,终是要自私一回。
明日过后,过往一切,都将是一纸烟云。
愿自己死后,魂归上华王朝。愿他自此武道巅峰,不死不灭。
低头垂眸,望着手中那枚玉佩,手指轻轻抚过,一遍一遍,仿佛无尽头。“你曾救我于数次危难,而今……我将要摒弃于你,……我已要不起”。
闭上凤眸,一滴血泪缓缓流到地面,湮灭于虚无。
……
朝天观的一处雅居,五人积聚一堂。
“南袈师兄,难道我们真的就这样看着宫城遭受天罚之邢?我一定要救她,鸿羽仙尊这次太过分了。”青衣满脸愤怒,一双大眼已有些许红肿。
“南袈师兄,明日我一定要救她。”萧九卿不符以往的顽劣,表情极其阴狠。
西明丘与西明夏虽未言语,眸眼却尽显促狭凌厉,已是一副视死如归之势。
宫城,他们共同的挚友,此次从魔族大战归来,被仙尊困于地牢,更是要行持天罚之邢。
魔族大战的情景,几人如今仍历历在目,其中原由,几人心中一清二楚。深知宫城绝对不是他们口中所言的叛徒。更深知仙尊此次为何如此薄情。
南袈始终未出言语,眉睫却凌凌裹了抹深寒,五指向着空中疾抓,又微微一屈。
几人心知,此刻,他比谁都急。
他守她十三年,不逼她屈身,亦不悔此番情谊馥水东流。
只要她幸福,他甘愿将自己弃于暗处。
此次,她若遭受天罚,哪怕付出生命。他也终要护她。
最坏的结果是,与她共亡。
可纵使真的身亡,纵使未能护她存息,也定为她守住那一丝轮回的机会。哪怕赔上自己生生世世的轮回,也定不让她受到天罚诅咒。
良久,南袈嘴角微动,轻语:“明日行刑,鸿羽仙尊定在,在仙尊面前,你我只是不自量力,……认吧!”
整个房间,似乎在一瞬陷入极静的凝寒中,只剩那低缓细弱的呼吸声。
四人皆不可思议的望着南袈,这个世界上最不会放弃宫城的人,便是南袈,可此时,他当真要放弃。
“南袈师兄你怎么能这样说,那是宫城,不是别人。”青衣满脸不可置信,她不信这话会从南袈嘴中吐出。
“南袈师兄,你当真?”西明夏已改万年不变的淡漠之色,此时满是隐忍。
西明丘与萧九卿眸眼间尽是审视之色,同为男人,他们不信,不信南袈当真能放的下。
待察觉到异样时,下一刻,身子瘫软,晕倒在地。
南袈起身,望着晕倒在地的四人,法术一驱,四人瞬间并列躺于榻上。
自己这次绝无生还希望,自不会让他们与自己一同涉险。
天魂散,高级迷药,待他们醒来,早已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