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跃光只看了一眼,就点起了头:“是,就是他让杜辛玥的病好了,虽然只好了一天……”
果然是这个人!
秦珞心微微缩了一下。
这只妖兽从小商贩的铁皮车下“救”了自己,如果真是个杀人如麻的,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你和他平时是怎么联系的,他第一次找上你是什么时候?”难得古跃光这么配合,齐大历一连抛出了两个问题。
“我和他平时是通过论坛联系的,他第一次找我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我那天不晓得怎么的就跟他说了杜辛玥的事……他说有个妖兽组织能帮我,一开始我不信,后来他主动来见我,我才信了。”
“你对妖兽组织了解多少?”
“我知道的妖兽就只有那一个,其余的连见都没见过。”
“如果你杀人得手了,打算躲到哪去?”
“没什么地方好躲,出城肯定会被拦,只能暂时躲城北的野山里。说不定躲个一年半载,妖兽就把这世界给占了,到时候就没人抓我了,我还能经常去看杜辛玥……”古跃光似乎在说梦话,眼里带有深深的憧憬。
憧憬到最后,他苦笑了一声:“我是不是挺痴人说梦的?”
“不是痴,是蠢!明明晓得是妖是兽,还当神崇拜。”齐大历这个钢筋直男毒舌起来,基本也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杀一个人就能救一个人,这不是神是什么?”古跃光依旧是满脸的执拗。
“救一个人就要杀一个人,这算什么神?”齐大历厉声反问。
古跃光一阵结舌。
齐大历实在无法理解他这种脑子进水的逻辑:“妖兽说能治病,就能治病?
你小子怎么知道,那只妖兽不是事先控制了医院的仪器,或者改了检测报告的数据唬你?
要是世上到处都是你这种憨批,警局得扩招,拘留所得扩建,监狱门口排队的都得排到绕地球一圈!”
“……”秦珞深深感到齐大历近来语言组织能力见长,可能是每天跟陆崧泽这座硬核冰山待在一起,憋得太惨,久而久之自然而然也就进化了。
古跃光被怼得好一会儿没吭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叫一个精彩。
“你之前说陆教授是妖兽,又是怎么回事?”齐大历再次开腔。
古跃光眼里一下子有了亮光,像一只快要溺毙的蚂蚁瞧见了救命稻草:“陆……陆教授,你能把杜辛玥的病治好吗?”
得,看来这人是彻底没救了……
齐大历胸膛起伏了一下,目瞪口呆的同时,不乏悲悯和恼火:“你小子脑子胀不胀?”
古跃光满脸蒙圈不明所以:“不……不胀啊。”
“晃一晃,”齐大历朝他道,“晃一晃听听里头是不是有水响?谁跟你说陆教授是妖兽,他要是妖兽,能好端端坐在你对面!”
古跃光的眼神转瞬就黯了下去。
“问你话呢,谁跟你说他是妖兽了?”齐大历板起脸。
古跃光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图片:“就……就照片上这个人……”
“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陆教授是个叛徒。”
“他说是,你就信?”
“他……他还说陆教授是妖兽里等级最高的,受了伤眨眼的功夫就能好……”
齐大历眉头微皱,看向陆崧泽的目光多了一点探究。
“要不……齐警官,你划陆教授一刀试试?”古跃光眼神闪烁地看了看齐大历,又看了看陆崧泽,壮起胆子提议。
“划什么划,怎么不划你自己呢?”齐大历很快就重新板起了脸,差点爆粗口,“老实点,问你什么答什么,没问的少叽歪!”
一通审讯下来,古跃光基本什么都说了,可他坚称自己没烧何筠的车,对牛昊自杀的事也毫不知情,甚至根本没听说过徐承允这个杀人犯的名字……
三个案子之间的关联,一下子似乎全断了。
而图片上那个男人,通过相貌比对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简直像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离开警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外头的街道一片静谧,昏黄的路灯光在夜雾里显得孱弱不堪,像是随时会灭掉的样子。
雾气太浓,抬头看不见月亮和星星,只有一片漆黑的、影影绰绰的楼群,楼群后头是更深沉的夜色,如铺天盖地的幕布,把整个世界裹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影里……
秦珞窝在陆崧泽怀里直打瞌睡。
夜风很凉,他怀里却很暖,暖得很有安全感。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她能听到他厚重有力的心跳,一声接一声,如某种熟悉的摇篮曲,不急不缓地伴着她进入了梦里……
“陆教授,我来吧。”罗戎哲从陆崧泽手里接过秦珞,抱着这只熟睡的胖猫去了停车场取车。
“刚才好险……”2921的声音在陆崧泽耳边响起,有种如释重负的后怕。
要是真有人脑门一热划了陆崧泽一刀,事情恐怕就要穿帮了。
陆崧泽眸光很冷也很沉:“以后这种事只会更多。”
话音没落,不远处的路灯下忽然有什么闪烁了一下,雾气里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皱眉,大步走了过去。
画着文明城市宣传画的高大灰墙在夜色下静静伫立,交通监控拍不到的阴暗墙角,一双色彩斑斓的眼睛缓缓睁开,紧接着,那个近乎透明的人形从墙上“剥落”下来。
他整个人的颜色原本和墙体如出一辙,可转眼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灰色T恤、浅蓝牛仔裤,五官平平无奇,皮肤似乎长期不见阳光,出奇的白。
如果忽略掉那双古怪的眼睛,其实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有人要我给你带句话,想要那份名单,一小时后来明松孤儿院,带上你的猫……”这只“变色龙”道。
说完,他也不待陆崧泽回答,转身就消失在了野物里……
“是那只在孤儿院放火的妖兽。”2921立即提醒。
陆崧泽“嗯”了一声,眸光渐沉:“是妖兽组织的人……”
可怜的罗戎哲刚取了车回来,就再一次被陆崧泽抛弃。
“罗助理,你是要去凯斯吧?上来,我跟你正好顺路。”齐大历看他一个人站在路边上,热心肠地把他给捎带上了。
开了不到半公里,发动机忽然发出两声短促的轰响,车震颤了几下居然直接熄火。
齐大历打开引擎盖,让罗戎哲下车用手电筒照着。
再尝试着点火,发动机直接冒起了烟,看样子得叫修车公司过来拖。
“只怕要走路回局里了,还好不远,”齐大历掏出烟盒和火机,递了根烟给罗戎哲,“来一根?”
“我……我不抽。”罗戎哲摆了摆手。
“陆教授怎么把你一个人丢下了,他人呢?”齐大历边说边把烟递进嘴里。
“陆教授临时有事,具体是什么事我也不清楚。”罗戎哲答。
齐大历打了几下火机居然点不着火,恼火地皱起了眉头:“今晚上运气可真够背的……”
罗戎哲看了看那只打火机:“齐队,你以前好像不抽烟啊。”
齐大历把那只不知坏了哪个零件的火机重新塞回了口袋:“抽过几年,也戒过几年。一年到头总有糟心的案子,这玩意儿戒不了。”
“幸好案子破了,你和陆教授都能休息两天了。”罗戎哲这个外行随口说了一句。
“休息?”齐大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什么时候见过干刑警的有空休息?”
更别说他还是刑警大队特别调查小组的负责人之一,一年到头脚不沾地,眼看都三十九了还是光棍一条。
好在头发茂密发际线坚挺,没紧随老薛的脚步踏进地中海的阵营。
罗戎哲有点尴尬,这话他不知道跟怎么往下接。
齐大历站在三十来岁的年龄点上很吃得开,进是“大历”,退是“老齐”,还经常能跟年轻小伙子拍拍肩称兄道弟,听到一声扯平辈分、跨越代沟的“齐哥”。
他拍着罗戎哲的肩膀开始了尬聊:“辛苦你们这些搞科研的熬夜爆肝,科技是个好东西啊,能救不少人命……”
罗戎点头称是:“都是陆教授提出的理论,我们只出点小力而已……”
尬聊的时间总是过得异常缓慢,好在修车公司的人来得很快。
齐大历给完钥匙,填完单子,一抬头瞧见穿着黑白条纹帽衫的罗戎哲站得很远,伸长了脖子在踢路边的石子,看起来像极了一头孤独的斑马。
“搞定了,走吧。”齐大历抬起手招呼了一声。
罗戎哲快步走了过来,胸口微微起伏:“齐队,对不住……”
齐大历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有什么对不住的?我车坏了,又不是你弄的。”
罗戎哲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