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陈杰被吓了一跳,愈发的结巴,连舌头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转了。
齐大历冷冷瞥着他汗津津的脸:“行啊,混淆视听、干扰办案,你就等着被拘留吧!”
“等……等一下,两位警察同志,我说,我什么都说……”陈杰紧张地咽下一口口水,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古跃光他是找过我,不过不是做生意,是叫我给一个女的打钱!”
“女的?打钱?”
“嗯,打钱,”陈杰点头如小鸡啄米,“每次他买我店里的东西,我都不用发货,直接把钱凑成整数,打给那女的就行……那女的病了,古跃光为了给她筹钱治病,还低价卖了不少自己压箱底的刀呢”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齐大历问。
“叫……叫杜辛玥。”
“住哪家医院,得的什么病?”
“睿城第二人民医院,得的好像是……好像是什么恶性淋巴瘤。”
“古跃光怎么不自己给她打钱,叫你打钱算个什么意思?”
“他……他不想让那女的知道这事儿是他干的,还特地叫我别跟任何人说……”
沙发上的秦珞,狐疑地盯着不远处的陈杰。
从警一年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中年胖子没撒谎。
这么说,古跃光之所以会帮妖兽组织杀人,是因为要帮这个叫杜辛玥的女孩子筹手术费?
为此古跃光还特地瞒着杜辛玥,不想被察觉?
这是什么狗血操作?
是爱心筹不好使,还是水滴筹不好用,用得着杀人这么极端吗?
一墙之隔的客厅里,捧着手提电脑随时准备根据新线索开展调查的罗戎哲,手指飞快敲击键盘,抬了抬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陆教授,查到了。”
陆崧泽扫了一眼那几页密密麻麻的内容,很快得出了结论:“第一,这个叫杜辛玥的女孩早已经转院了。第二,近两月没有任何私人账户往她银行卡里汇过款。要么陈杰还有个名字叫‘睿城爱心公益基金会’,要么那些钱根本没到杜辛玥手里。”
一旁的李达有点手足无措。
这么快就查到了这些隐秘的信息,很难想象陆教授和罗戎哲究竟用的什么办法……说好的非法获取他人身份信息属于侵犯隐私呢,要不要这么快就打脸?
陆崧泽的话,齐大历在耳麦里听得一清二楚。
“你还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他不动声色问不停擦汗的陈杰。
“没……没了。”陈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看起来一脸的实诚。
齐大历合上面前的文件夹:“行了,今天先到这儿。接下来你必须留在市区,做好随时协助我们调查的准备,不能再跑听见没?”
什么?
李达支起耳朵,那叫一个惊疑不定——这陈杰知情不报,怎么说也应该先带回局里才对吧?
秦珞看了一眼他诧异的表情,心想狐狸到底还是老的辣。
齐大历说这话明显就是故意的,想让陈杰心慌,好把话套出来。也只有李达这种菜鸟,才会傻兮兮把齐大历的说法当真……话说特别调查小组最近就这么缺人吗,怎么连这样的二货都招进来了?
“警官,人……人不是都已经抓到了吗,我还协助个哪门子的调查啊?”陈杰吞吞吐吐,赔着笑脸。
“谁跟你说抓到了?”齐大历板起脸。
一旁的余明喆很会意地没有戳破。
同为审讯员,余明喆的任务很简单,除了偶尔唱唱红脸,基本不用开口说太多。
“没……没抓到?”陈杰脸色一下就白了,坐立不安如屁股起火,“那我可不能待在这,万一他找上我了怎么办!”
齐大历脸上的恼火明显不是装出来的:“你没做亏心事,怕他找你做什么?”
“其实吧,他给我的那些钱,我没打给那个女的……”陈杰声音低了八度,像是蚊子哼哼。
“什么意思?说清楚。”齐大历语气严肃。
“那些钱我早拿去进货了,”陈杰浑身上下透露着无力,脸色一阵阵发虚,“警官,你也别说我心狠,恶性淋巴瘤这种病本来就难治,何况那女的还是晚期,我问了医生,治愈率连10%都不到……”
“所以你就把人救命的钱全给昧下了?”齐大历听得脸色铁青。
“把……把钱浪费在死人身上,还不如用来救我这种活人。我店里生意本来就不好,每个月还要还房贷车贷、养老婆孩子,再说这钱我也没拿去嫖拿去赌啊……我还去医院看过那女的好几次呢,次次都给她买了水果,那些钱都是我自己掏的……”
与其说是在狡辩,不如说陈杰打从心底里真是这么想的。
他眼神有片刻的挣扎,仿佛在说服自己,又仿佛在试图说服别人。
那张扭曲的脸看得齐大历一阵作呕,他猛地站起身:“你™还去了医院,你™还买了水果?我™是不是还得给你颁好心奖状!”
“齐队……”余明喆急忙出声打断。
陈杰被突然起身的齐大历吓了一跳,整个人跟刚从汗里捞出来似。
齐大历冷冷盯着这个中年胖子,差点没一巴掌摔他脸上。
“陈杰,”余明喆再次开口,“你先前有意隐瞒,涉嫌包庇,跟我们回局里一趟,把事情交代清楚。”
“现……现在?”陈杰显得很诧异。
“不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犯了事,还想舒舒服服地在家里过夜?”
十五分钟后,陈杰被带回警局。
在齐大历的安排下,这人被关进了古跃光所在的留置室。
古跃光刚从厕所出来就撞见了被民警送进来的陈杰,四目相对,陈杰讪讪,一步也不敢朝古跃光靠近,那表情活像是见了鬼。
紧接着,古跃光眼里仿佛扎进了一根针,身体一下子僵了起来。
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除非给他一记耳光。
陈杰就是这记打在古跃光脸上的耳光,轻重程度适宜,足够让他没法再装下去——陈杰被抓,足够说明杜辛玥的事已经被警方发现,这是古跃光最不希望发生的事。
心理防线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就像鲁珀特之泪。
那种在重力下自然滴入冰水里形成的“玻璃泪滴”,小如蝌蚪,正面能对抗8吨的压力,简直跟金刚石一样坚硬,可只要是抓住它纤细的“尾巴”消稍稍用力,整颗玻璃就会瞬间爆裂四溅、分崩离析。
找准了最脆弱的那个点,再强的心理防线也能被击溃得彻彻底底。
这一刻古跃光心里在想什么,旁人很难说清楚。
他愣了好几秒才如梦初醒,哑着嗓子喊出了声:“我……我要见你们齐队长,还有那个陆崧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