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珞睡得很香,甚至根本没有做梦就一觉睡到了天亮。
醒来的时候,陆崧泽已经在准备早餐,两个保姆一个在给团子喂奶,一个在把团子昨天刚换下来洗干净的小衣服放进烘衣机烘干。
虽然家里有月嫂可以准备饭,但陆崧泽每天还是会亲手给秦珞做一顿吃的,有时候是早餐,有时候是宵夜。
早餐很简单,手工饺子、加了肉松的白粥,和单面煎的鸡蛋。
两个月嫂都夸陆教授是个好丈夫,这么的顾家。
陆崧泽不是个脸皮薄的,任别人怎么夸脸上也不见什么波澜,感到是秦珞有点羞红脸。
吃完早餐,许久不见的罗戎哲过来了,还提来了一大袋秦珞喜欢吃的小蜂蜜蛋糕。
他身上有2921给的屏蔽仪,妖兽检测仪自然检测不到他的存在。
“这么快就考察完回来了?”秦珞问。
罗戎哲点头:“外头到底不比这里好,事情一做完,赵教授就待不下去了,昨晚上坐最后一班飞机回来的。”
看赵瀚漠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恐怕就是买火车站牌也愿意。
“昨天刚回来,今天就做蛋糕?”秦珞说了他两句,“我又不馋,以后不用老送特地过来,你有什么想吃的,有空多做一份,我和陆崧泽尝尝就很好了。”
罗戎哲点头是点头,不过看样子并不打算改。
等月嫂出去了,他悄声问秦珞:“秦姐,那个叫阮丰的是不是来过?”
秦珞问他怎么知道。
他说赵瀚漠从陆教授那打听到的消息。
“是来过,已经走了。”秦珞道。
罗戎哲觉得这地方实在不安全,恨不得让陆教授把四面八方全安上密不透风的防盗玻璃,推也推不开砸也砸不碎的那种,一只蚊子也别想轻易飞进来。
“你以为这里是碉堡啊。”秦珞被他的建议逗笑,“没事,阮丰的本事最大也就到这了,不会再有别的花样。”
可秦珞到底是迟了一番苦头的。
罗戎哲觉得,怎么着也得多做点吃的给她压压惊,于是晚上又送过来五十个烤鸡翅。
秦珞给大家一起分了吃,负责带团子的月嫂尤其爱吃这个,直问罗戎哲是加了什么佐料做出来的,怎么就这么香。
另一个月嫂是来照顾秦珞月子的,如今秦珞出了月子,月嫂领了工资,明天就打算离开去下家了。
秦珞给她封了个红包,月嫂推了一番,最后还是接下了,第二天收拾了一下离开了屋子。
罗戎哲胆子愈发的大,把屏蔽仪当项链挂脖子上,就过来给秦珞和陆崧泽做饭。
吃过早餐,陆崧泽让庾方浦、博涛不用再守在这里,妖兽一时半会是不会再来了,万一有什么情况他再打电话给警局请求支援,也免得耽误两人警局那边的工作。
庾方浦、博涛给齐大历这个副队去了电话,这事陆崧泽已经和齐大历谈妥了,齐大历就让两人回了局里。
至于犯下两起案件的邢杰,一番审讯过后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因为情节严重,基本是个死刑没跑了。
七年前的案子被推翻重来,警方电话联系了当年那位被害者的家属。
接电话的是他的父亲,来警局听警察说明了情况,这个年近半百的老人沉默了很久,眼泪顺着皱纹横生的脸流下来,哭得毫无声息。
却那么的令人窒息。
两个幸存者一一向他道歉,抽抽噎噎痛哭流涕。
老人看了他们一眼,移开目光,没有再看,也没说话。
直到警员送他离开警局,他也没再说出任何一个字。
据警方了解,儿子死后他很快就和妻子因为感情不和离婚了,这辈子也没有再娶。
有时候,毁掉一个人很容易,把他/她最珍视的东西摔碎,就能让他/她一辈子都沉溺在痛苦里再也无法抽身。
秦珞觉得法律简直不足以把那些凶犯严惩。
这种伤痛,不是死刑就能轻易抹平弥补的。
齐大历让警员多去老人家走动几趟,虽然一切已是既定事实,但多少是个安慰。
了解案件后续之后,秦珞心里明显有些沉重。
至于被教唆杀人的两个“幸存者”,因为当时情况特殊,法院需要仔细审理案件,酌情考虑是无罪释放还是施加惩戒。
罗戎哲也听说了这起案子:“有些伤疤即便不揭开,在心里也永远不会痊愈。”
秦珞听他说得沉重,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罗戎哲就跟她说起小时候的日子,他是个被领养的,养父母虽然对他挺不错,但因为在农村没有分家,三姑六婶都住在一起,一大家子六七个孩子,其他大人都看不起他养父母生不出孩子,其他孩子也跟着歧视他这个被领养来的。
“那时候我爸妈他们要出工,经常不在家,我挨饿什么的是常事,晚上吃不饱睡不着就偷摸去地里挖红薯,不敢烧火烤熟,就洗洗生吃,也挺甜。”罗戎哲语气疏松寻常,似乎这些事情他早就已经不介怀,“可后来还是被他们发现了,打了我一顿,说再偷红薯就叫警察来抓我……那会儿我可怕警察了。”
“后来呢?”
“后来我爷爷奶奶知道了这事,把几个儿子女儿骂了一通,说要是再克扣不给我吃饱,干脆就分家各过各的。我那几个叔叔、伯伯都不同意,分了家总是要搬出去的,那个时候他们穷,根本建不起房子,也不想遭那个罪、受那个累。我其实挺感激我爷爷奶奶的,虽然不是亲的,但对我跟对别的孙子、外孙没什么区别,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和乡下其他的老头、老太太根本不一样。”
秦珞以前听他说起过,这两位老人好像都是知识分子,是乡绅出身。
罗戎哲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啊秦姐,一不留神就说了这么久……”
秦珞摇了摇头说没事。
她从来不知道罗戎哲是被领养的,想了想,随口问了一句:“你还记不记得你的亲生父母是谁?”
罗戎哲摇头说不记得:“从我懂事起就在明松孤儿院了。”
“你是在哪个孤儿院长大的?”秦珞又问。
罗戎哲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平板电脑,指了指作为壁纸的一张黑白照片:“明松孤儿院,你看,这就是我小时候……”
秦珞脑海里像是有一声闷雷,在原地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等等……
明松孤儿院的幸存者,不是都已经死了吗?
她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罗戎哲。
而罗戎哲根本没留意到她骤变的表情,指着照片的左上角的一张面孔:“他们都说我现在和小时候完全不像……”
见秦珞没说话,他这才抬起头,看秦珞脸色奇怪,扶了扶黑框眼镜诧异地问:“秦珞,你……你这是怎么了?”
“你等着。”秦珞站起身,打开门下了楼。
她心脏跳得很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件事。
“你听见了?”她无声而急促地问2921。
“听见了。”2921答。
很快,陆崧泽就从书房出来了。
不用说,2921一定已经三言两语把事情转述给陆崧泽听了。
“当时孤儿院有这么一个人吗?”陆崧泽问。
秦珞点头:“有。”
听罗戎哲这么一说,她才记起来。
那个孩子叫徐青,个子矮矮,很腼腆不怎么说话,因为存在感很弱,所以在她记忆里只有一个较为模糊的影子。
不过确确实实是有这么一个人。
而且把照片和罗戎哲对比,秦珞依稀能从照片里看出他现在的眉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变是变了,但从五官看仍能辨认出是同一个人。
徐青,罗戎哲就是徐青……
而在警方的案卷里,那个被领养的,叫徐青的小孩,早就死于一场煤气泄漏事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戎哲出来的时候,看到陆崧泽和秦珞在楼下说话,他脸色有些尴尬,下了楼问:“陆教授、秦姐,我……我是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了?”
“不是。”秦珞摇头,和陆崧泽无声商量了一下,决定把明松孤儿院的事告诉他。
不过有些连警方都没透露的秘密,自然不能让罗戎哲知道。
秦珞没问罗戎哲还记不记得自己,在罗戎哲的那张照片里,也早就没有了她的踪影,不必说,系统应该早已经把她彻底从罗戎哲的记忆里抹除。
“我接下来跟你说的事,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秦珞示意他坐下。
罗戎哲坐到了沙发上,紧张地看着秦珞,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严肃认真。
“根据警方的资料,那个叫徐青的人已经死在了一场煤气泄漏事故里,他的养父母有收养他的文件,这些都是早就记录在案的。”秦珞道。
罗戎哲怔了一下:“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不过我建议你最好不要把这件事声张出去,毕竟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再引起警方的注意。”秦珞接着说。
罗戎哲想了想,郑重点头:“我明白,可是……”
“至于那个死于意外事故的人,我和陆教授会调查清楚他的身份。”秦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