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不大可能是因此开始作案的,据陆崧泽分析,这人在七年前应该就已经有二十岁以上了,是在校学生的概率很小。
一来,在校学生,哪怕是课业轻松的大学生,也不会有这么多空闲。
二来,从这人行凶作案时的冷静和缜密程度来看,心理年龄不会太小,应该已经有一定的社会阅历。
他享受把一切掌握在手的感觉,享受操纵他人的感觉,是个十足的心理变态。
“二十来岁……”齐大历琢磨了一下,“二十来岁,不是学生,已经步入社会的人……这份案件资料里倒是有这么一个嫌疑人。”
那人叫邢杰,是学校附近美食街一家夜宵店的服务员。
“因为这三个人里,有两个和他发生过一点口角,所以他被叫到警局来问了话,因为没有明确的线索指向他,所以就把他给放了。”余明喆道。
算起来,这个叫邢杰的人今年已经二十九岁。
齐大历觉得这人可疑:“查一下他这七年里都在干些什么,近期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变故,工作有什么什么变动。”
很快,余明喆就查到了他这些年的行踪。
其实隔了这么久再调查当初的嫌疑人,难度挺大,余明喆之所以这么快就查到,是因为邢杰这么些年一直在坐牢。
他坐牢是因为诈骗。
诈骗数额很大,所以被判了七年,直到一个月前才被放出来。
这和作案时间非常吻合。
“我说怎么憋了七年呢,原来是犯了事进去了。”齐大历冷笑一声,当即带队打算抓人。
拆迁这个叫邢杰的一直住在老家,案发当天不见了人影,之后就一直没出现过。
看样子,似乎是畏罪潜逃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麻烦了,那三个孩子下落不明,如果和之前的案子一样,受害者也是被关了起来,没有人送饭送水很可能熬不了几天就会被活活饿死渴死。
正因为这样,所以警方过去抓人的时候并没打草惊蛇,走访调查也是小心翼翼地进行,隐瞒了警员的真实身份,只说是去做社区服务的。
“案发之后不见人影,畏罪潜逃的可能性不大,很可能是和几个被抓的小屁孩在一起,毕竟还是担心人会跑了嘛。”齐大历分析。
这种说法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也就是说,也许只要找到那几个熊孩子被囚禁的地点,就能顺带揪出凶手了。
而这又是一个死结。
要是找得到地方,哪还用得着这么急地抓凶手。
时间一点点过去,暴脾气的齐大历抓心挠肺。
熊孩子再熊那也是命,万一真出点什么事,他真恨不得直接把那个叫邢杰的枪毙。
他又把之前的两个幸存者审了几遍,让他们把所有能想到的细节都说了出来。
几人说,被敲晕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头上套着麻袋,手脚没被绑住,而且很确定被囚禁的地方是个地窖,因为只有天花板上有一扇小木门。
天花板离地面出奇的高,他们试着挨个儿叠起来去够那扇木门,可还是够不着。
“有这种地窖的地方,应该是民宅。”余明喆道。
齐大历点头:“七年前睿城没拆迁的地方太多,到处都是民宅,有地窖的民宅也不会去派出所报备什么的,就凭这一点很难确定范围。”
他让这两人继续想,那意思是必须想出点什么来。
比如四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还比如凶犯说过些什么,有没有特殊的口音,个子多高,是老是少……
他虽然已经基本确定了凶手就是邢杰,但不排除抓人的只有邢杰一个人。
一口气把三个人绑走,而且没留下任何的线索,也没闹出什么动静叫人察觉,这可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事到如今,齐大历不能放过任何一丁点的可能性。
不过即便抓出了当年的囚禁地点,也不一定会对现在的案情有帮助——这次的那三个熊孩子,或许根本没被囚禁在原来的地方。
邢杰是个聪明人,从作案的严谨程度就能看出他智商不低,很有可能会“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毕竟这样才更不容易被发现。
据了解,邢杰读小学的时候是个远近闻名的神童,参加奥数比赛拿过省三等奖。
后来父母离婚,他跟了母亲。
母亲再嫁,生了一对龙凤双胞胎,之后就不怎么管他。
他到了初中学习成绩直线下跌,从班级前三名跌到十来名,然后又跌到二十几名,最后成了吊车尾。
据他的班主任回忆,邢杰这孩子脸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班主任怀疑他放学后经常跟人打架,叫他去办公室问话他也不说,联系他的父母,每次都只是应声说好好好一定把孩子给管好,可每次应了之后邢杰身上依旧是淤青不断。
班主任甚至怀疑他父母有家暴倾向。
后来了解到他继父常年在外地工作,一个月难得回几次家,他母亲不仅要工作还要带两个孩子,每天早出晚归的,压根就懒得管他,反正邻居是从没见过他挨母亲的打,反倒是他狠起来经常打两个年纪还小的弟弟妹妹,为这他妈也只是口头上骂他,没揍过他。
邻居说也许是邢杰那眼神太不对劲,就跟狼崽子似的,他妈怕跟他动了手非但占不到什么好处,反而被他按着打。
“其实他也就是窝里横,在外头低着个头怂得跟什么似的……”邢杰的妈妈如是说。
她不清楚自己的儿子到底犯了什么事,被叫到警局的时候还以为邢杰又重操旧业诈骗了谁。
听说邢杰和两起命案扯上了关系,她脸色当即就变了:“他杀人是他的事,和我无关。他坐牢那会儿我跟他断了母子关系了,现在出事了你们可不能赖我……”
在外头瞧着的何筠,听了这话朝秦珞摇了摇头:“这是担心受害者家属索要赔偿呢。”
这种情况,何筠早就司空见惯。
有这样的父母,邢杰性格的扭曲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秦珞微叹了口气。
齐大历和余明喆又问了邢杰的妈妈一些问题,比如邢杰入狱之前经常去哪些地方,附近有没有无人居住的老宅,比较荒凉,地段很偏的那种。
这位女士连连摇头,一问三不知。
她说自己不是不想帮忙,而是实在不知道,这个儿子她生了就跟没生似的,二十几年了压根就没什么母子交流,邢杰平时经常去哪,她又怎么会知道?
而她老家那地方,附近并不荒凉,也没有什么无人居住的老宅。
齐大历又问邢杰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有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有没有留下什么私人物品,比如旧手机、手提电脑。
这位女士依旧是摇头,说邢杰的东西都已经被他给拿走了,她现在住的不是老房子,是新房子,里头没有任何东西属于这个儿子。
就这么问了半天,齐大历口干舌燥,什么都没问出来。
这天夜里,警方悄无声息地在邢杰的老房子里搜查,找到了一个邢杰入狱之前用的老式手机,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而且老房子也没有地窖,这一点他们早就跟邢杰的母亲再三确认过了。
几个警员确认没有碰乱房子里的东西,擦去了所有进出的痕迹,这才离开。
那个老式按键手机,被带回了警局。
手机没电关机很多年了,技术科的警员花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让它重新开机。
这是个蓝屏手机,非智能,按键有几处失灵,经过修复勉强能正常使用。
其实在七年前这种手机就已经几乎绝版了,可见邢杰那时候是真穷。
手机卡槽的是空的,倒是有张内存卡。
内存卡里存了不少小说,还有几首几年前挺红的歌。
短信记录里,有一些邢杰和老板、同事的往来记录,可以看出邢杰这人有点傲,哪怕跟老板联系也从不客气,翻来翻去没有半句“请”和“谢谢”。
短信内容没发现异常,技术科的警员接下来点开了手机的图库。
图片加载速度很慢,和现在的智能机根本不能比。
加载出的第一张图片,是邢杰的自拍照,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也空洞洞的。
第二张图片是一个女明星。
第三张图片依旧是这个女明星……
翻了大约四五分钟,齐大历等人都已经开始视觉疲劳了,终于有一张图片不再是那个女明星。
那是一间光线比较阴暗的房子,看得出四周是没有窗的。
因为拍摄者站在房子中间,所以乍一看看不出这究竟是不是地窖。
最后之所以确定是地窖,是通过光线、景深什么的来分析的,一系列复杂的数据看得秦珞有些眼花。
可惜这种手机没有GPS定位系统,能记录拍摄时间,却不能记录照片拍摄的位置信息。
齐大历拿着这张照片问了那两个幸存者,他们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年自己被囚禁的地方。
“现在,只能先假设这一回他也把人关在了这,”齐大历拿起一副地图,在两起案件发生的地点标了红圈,“如果假设成立,这个囚禁地点离这两处地方都不会太远,最远应该也不会超过五六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