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我的办法。”陆崧泽语气疏松寻常,“你专心开车,不要问东问西。”
恰好路过一个红绿灯路口,齐大历停下车看着斑马线上过往的行人,轻晃了晃脑袋:“我说陆教授,你可真是个谜啊……”
回到湖岸世景小区已经是下午,深秋的白昼太漫长,漫长得让秦珞直想打盹。
屋子里开了暖气,温度适宜很好钻被窝。
她刚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蹬了蹬腿,脑海里就闪过一点细小的火花——如果没记错,关昱的父亲应该也是得了脑瘤过世的,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2921?”她在脑海里唤了一声。
“什么事?”2921真是羡慕死了人类这种生活,能吃能喝能睡懒觉,不像它,连个空壳子都没有。
可要真给它安个空壳子,估摸着它也不大乐意。
“关昱他爸,有没有可能认识林建源?”
“没有。这两人住的不是同一家医院,用的不是同一种的治疗方案,主治医生也不是同一个人,而且已经基本排除了同学、邻居、牌友、钓友、球友、上下级……等等一些常见的社会关系。”
“说人话。”
“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边。”
“哦……”
那看来真只是个简单的巧合。
“据你分析,关昱和苏蕴仪两个人,谁的嫌疑更大?”她接着问。
“都一样,两只都是大尾巴狼。”2921跟秦珞混久了,已经日渐口语化,越来越像个真真正正的小屁孩。
秦珞一脸好奇:“怎么说?”
“三言两语说不清,一会儿齐大历就该给老陆打电话、发邮件了,你自己去邮件里看吧。”2921挺忙的,它还要计算出名单的下一串编号,找出下一只携带碎片的妖兽呢。
这次可不能再让那个沈觉抢了先。
果不其然,不出两分钟,齐大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秦珞从被窝里跳了出去,飞快来到外头的客厅。
陆崧泽打开手机外放,齐大历说话的声音依旧很糙:“十六年前邱博容给苏蕴仪的个人账户打过几笔款,还在夏市市中心给苏蕴仪置办了一套两室两厅的房产……”
秦珞额角微僵。
这么说,苏蕴仪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情妇?
不过,还是有必要先排除其他十分狗血的可能,比如苏蕴仪其实是邱博容的私生女什么的……
齐大历显然也这么考虑过了:“目前已经确定苏蕴仪和邱博容不是父女,两家也没有任何亲戚关系。”
好吧,那应该就是情妇了。
难怪之前问苏蕴仪头一次是在哪和叶佩杉见的面,她躲躲闪闪、连骗带瞒,想来正房和小三见面的场景应该是不大好看的。
只是秦珞想不通,邱博容死后,这本该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怎么竟相安无事了整整十六年?
期间叶佩杉还亲手把苏蕴仪捧成了明星,虽然不算红透半边天,但至少也是热搜不断。
究竟是什么把这两个女人绑在了一起,让她们从针锋相对变得亲密无间?
“女人心海底针呐。”齐大历说完案件的关键信息,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现在苏蕴仪也被列入嫌疑人名单了?”陆崧泽问。
“是啊,”齐大历在电话那边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说不准是叶佩杉见了苏蕴仪一面,两个女人一合计,干脆联手把邱博容这个花心萝卜干掉,叶佩杉继承遗产,苏蕴仪要钱有钱,要自由有自由,皆大欢喜。”
这只是一种未经证实的猜测,不过现在看来,还挺合情合理。
“叶佩杉有不在场证明,个人账户、公司账户也查不出异常资金流动,找不到买凶收人的线索,那苏蕴仪呢?”陆崧泽问。
齐大历摇头:“她没有不在场证明,不排除有买凶杀人的嫌疑。”
“可以从她和凶手林建源的关系查起,看她对这件事情究竟知道多少。”陆崧泽提议。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齐大历难得和陆崧泽落到了同一频率上,“陆教授,你那个小助理什么时候有空,让她来警局坐坐,小姑娘家家在这方面思路比我们广……”
“她没空。”陆崧泽言简意赅。
“哦。”齐大历感到自己碰了一鼻子灰。
在他继续询问为什么没空之前,陆崧泽挂断了电话:“我还有事,回聊。”
某猫坐在玻璃茶几上,睁大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面前这座冰山。
那意思是,已经七点了,铲屎官,你该遛猫了。
为了秦珞的健康着想,陆崧泽每天都会带她出来走走,以免她胖成一个球。
街心花园已经重新开放,不过游客稀少,毕竟这里前不久刚发生过命案。
路灯早已亮起,天色并不黯淡,柔柔的光晕融化在夕阳的余晖里,眯着眼望去像极了一幅水墨画。
秦珞从西门进了公园,路过被修整一新的喷泉。
细微的水珠在眼前飘过,她抖了抖一身洁白蓬松的毛发,继续踱步往前。
空气中有淡淡的青草气味,那味道和陆崧泽身上的很相似。
秦珞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觉得偶尔变成一只猫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沉浸在动物的世界里越久,回到警队面对种种案子,就越觉得人心的贪婪、虚伪之可怕。
她突然有点理解了陆崧泽说过的那番话,这世上的事,到最后大抵都是千篇一律的,唯有人性这种复杂的东西,始终千万变化,总也叫人捉摸不透……
在草丛里发了会儿呆,回过头,陆崧泽不远不近地站在路边,一只手插进口袋,鼻梁在半明半昧中愈显笔挺,侧脸几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那深邃的眼窝仿佛磁极,总能轻而易举吸引住她的视线。
他弯了弯腰,朝她伸出手,有一股温暖冲淡了眸子里素来的冷漠。
秦珞迈着小胖腿走过去,在他手掌心蹭了蹭:“喵……”
昏黄的路灯光落进他眼底,长长的眼睫细密如扇,乍一看像极了一片羽毛。
秦珞突然很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久到她能把他的模样牢刻在脑海里,永不会忘。
哪怕下辈子、下下辈子,也绝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