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九歌将盛银华带到后山王品医师的茅屋,向王品求道:“神医,您快救救他”
叶九歌把他放在床上,松开一直握着他的手轻拍他面颊:“盛银华,你醒醒!醒醒啊!银华,你再跟我说说话,好不好?说什么都行。”
盛银华整个人都是血迹,毫无生气,叶九歌翻开了他的衣服,几天前她刺在他左胸的伤口,没有做任何包扎,稍稍凝固的血痂因为甘墨的攻击又崩裂出新鲜的血来。衣服内到处都是血,叶九歌抱怨道:“为什么不好好处理伤口,怎么这么让人操心呢!”
王品道:“姑娘,教主的伤口我都会妥善处理,比起这个外伤,他的内伤才是致命的。”
“致命?”
医师看着两个小年轻,叹了口气。
叶九歌回过头跪下求医师:“医师,您为什么要叹气,您快救救他,您是这世间最厉害的医师,没有您治不好的病人,您快给他看看!”
医师又叹了口气走向盛银华给他摸脉,越摸神色越差,他道:“九歌姑娘,教主已经没有时日好活啦!”
“啊!为什么?只要病人还有一口气在,您都有办法起死回生的呀?”叶九歌发现她一直默认盛银华没有死,现在突然想起来,慌忙去感受他的呼吸,听他的脉搏,很微弱,但是有。
王品道:“那我也没法救全身经脉具断,五脏严重受损的人,他还有一口气只是因为你护住了他的心脉,他身体素来也还强健,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到底,活不过三日啊?”
叶九歌瘫坐在地上,重复着:“活不过三日……”
王品道:“我可以给他辅以草药缓解他的伤,但这也是杯水车薪。”
叶九歌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只会重复嘀咕医师的话:“杯水车薪,经脉具断、五脏严重受损、……三日……天呐,不!我要清醒我要清醒!”她努力晃晃脑袋试图清醒。
叶九歌轻声问小石头:“小石头,你看灵珠能救他吗?”
传闻圣灵珠能起死回生、包治百病、长生不老、问鼎江湖,她从小听到大。
小石头道:“灵珠确实有救死扶伤的能力,只是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像他伤得那么严重……一般……”
叶九歌道:“那我也必须一试!”
她思索着:“阳灵珠在师父那里,我虽已离开天一派,但自小我与师父感情深厚,只要我好好求她,想来她不会见死不救。至于阴灵珠嘛,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要试一试,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叶九歌跪向王品:“医师可能保他三日性命?”
王品道:“能是能,可也不过是三日的活死人而已……你先起来。”
叶九歌道:“那就麻烦医师保他三日性命,我想办法找寻能治他病的药。”
王品心道,我都没办法,年轻人真是异想天开,嘴上却说:“应该的,但我也只能做到如此。”王品叹一口气。
叶九歌擦了擦眼泪,最后看了盛银华一眼,便果断离去。
盛银华,我没有时间了,不能再陪你了,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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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九歌夜里潜回天一派,来到甘溪屋外,收拾了收拾自己的脸和表情,检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轻轻敲门:“师父,我是九歌,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
叶九歌进屋,嬉皮笑脸道:“师父,您过得好不好?”
甘溪闭着眼打坐,这么久不见也未看她一眼:“九歌,你此次夜里来,怕不是单纯来看我的吧。”
叶九歌道:“师父,我就是来看您的,同时有一件事想求您。”
“说吧。”
叶九歌跪在地上:“师父,我朋友被圣灵珠的功力所伤,徒儿上回听师父所说阳灵珠可调理阴灵珠的伤,所以想向师父您借阳灵珠一用。”
“阳灵珠岂是你想借就能借的!”甘溪一改平淡的面色,厉声道。
叶九歌扒拉着甘溪撒娇道:“师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没有阳灵珠,盛银华就肯定没命了,师父,您只要借一下阳灵珠,就能救人一命。师父,求求您了!我用完了会立刻归还于您的!”
甘溪道:“又是魔教那小子,上回我传你你不要,现在已经不是当时了!”
叶九歌道:“师父,我与魔教教主盛银华,来来去去的债还不清,这一份债中,可逃不开师父您呐!”她瞄了甘溪一眼。
甘溪又可气又无可奈何地说:“你个小妮子,为了一个小子,还想把我拉下水,这个锅,我可……算了算了……”
叶九歌试探道:“那师父……您……愿意……?”
甘溪道:“阳灵珠没有借一说,只有传,而阳灵珠只传给历届掌门……”
叶九歌嘀咕:“只传给历届掌门…….”
她脑海里闪现周流光所说的话:“做了掌门人自然要断情绝爱,为整个门派负责,更要心怀天下,何况,修仙之人哪有谈情说爱一说,会被整个世道笑话的。”
叶九歌道:“师父,规矩是人定的嘛!天资比我好的人大有人在,我能力浅薄,恐怕担不起掌门之责,我只是……”
甘溪道:“你不用给我打太极,我既看中你,自有我的道理,你说你要退出仙门,我没有同意,也未公布于众,你是不是仙门的人,我说了算。你也是一口一个师父地叫。阳灵珠只能传,没有借!”
叶九歌心道:“这样都可以!”
叶九歌道:“那是不是只要我继承掌门之位,您就愿意将阳灵珠借给我?”
甘溪道:“是,但是继承掌门必须断情绝爱!”
断情绝爱……
从周流光嘴里说出来叶九歌只当故事听,现在真真实实地摆在自己面前,叶九歌仍觉有不可置信:“师父,我要拿阳灵珠去做什么您是知道的呀?”叶九歌睁大了双眼,她再次发表了上次的疑问,“而且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与心怀天下并不矛盾吧?”
甘溪皱了下眉道:“我与你解释不清,你若能接受,掌门之位和阳灵珠都是你的,你若不能接受,出了这个门,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也不是我徒儿,我再觅良人。”
叶九歌头磕在地上,久久不肯抬起,她的眼泪早已落到青石板的地砖里,像水墨画一样渗透、晕染然后淡去。
她的俏皮、狡辩没有起到半分作用,她的师父怎么能这么冷酷无情,半晌她才吐出两个字:“师父……”,像是最后的祈求。
叶九歌抿一抿嘴,似下了决心,道:“师父,我愿意接受您的衣钵,成为下届掌门。”
甘溪会心地笑了:“好好好!”
甘溪扶起叶九歌,将她拉到榻边与自己同坐,道:“你看看你,让你当个掌门多为难你似的,等你以后就会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两全的,而爱情也会成为过眼云烟。”甘溪发现跟叶九歌说这些她似乎听不进去,就与她交代正事,“九歌,当日你拒绝继承掌门之位,我当时虽非常生气但同时亦暗自庆幸,你居然能不被权势和灵珠所诱惑,真是难以置信。你心思纯净,是继承灵珠的不二人选。要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也需要运用自身内力来压制住对它的欲望,要不是我早知道修炼它的隐患,恐怕也早已走火入魔了。除去上回与你讲的,还有一半的关于灵珠的内容我需要与你说明,我派的创派先祖原是圣灵珠的后人,只是很早就断代了,于是我派挑选掌门传人以品行端正为先,功法倒在其次,并把圣灵珠的秘密代代相传,只求安安稳稳,不惹祸端,只因另一颗圣灵珠流传在外,没有强大的实力,是无法守护的,可是哪个门派又甘心常年被奚落呢!到了后来,天一派的掌门人虽然不是灵珠的后人,但我们依然将保护灵珠作为天一派掌门人的最高使命。孩子,这个使命自此就交到你手上了。那阴灵珠上自带着修习心法,阳灵珠上亦带着修习心法,但这心法仅仅是修习各自灵珠的,若两颗灵珠汇聚,那便是另外一套心法,叫混沌心法,那是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是这世间最最无上的心法,两颗灵珠融合的力量那才是真正无可睥睨的伟大力量。你可知我为何定要将这掌门之位传位于你?”
叶九歌道:“不知。”
甘溪道:“因为那混沌心法在古渊教,他们日常修习的基本心法,是万物归一的心法,只有你,只有你,符合这一切的条件。”
叶九歌惊讶不已。
“一个门派若太过耀眼,就会招来灭顶之灾,我带领仙门这么多年,中规中矩,就是为了这一天,我所做的也是祖先的心愿,希望你能带领天一派强大,成为守护一方的名门强派。”甘溪继续道,“你得到了阳灵珠,我希望等你有实力时再去找回阴灵珠,如果有一天,你能使阴阳灵珠合体,万物归一,也许你能明白灵珠的奥秘,这个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力量。”
叶九歌早已泪流满面,甘溪皱纹满满而温暖的手擦去叶九歌脸上的泪,像奶奶般亲切,道:“阴阳灵珠,他们多年来分隔两地,却各自拥有强大的力量。这世间的爱,并非一定要在一起。”甘溪看向某处却似乎没有焦点,“九歌,我现在就把阳灵珠交于你。”
甘溪下了坐榻,按下房内的一处机关,一个朴素的盒子便露了出来,甘溪轻轻打开,取出里面散发着莹莹淡黄色光芒的阳灵珠,珍重地交于叶九歌手上。
叶九歌记得,阴灵珠散发的是幽幽紫光,而这个阳灵珠却散发着温暖的淡黄色光芒,除此之外,两颗灵珠并无不同,可能表面的不规则纹路会略有差异吧。叶九歌细细打量着。
甘溪道:“快收起来!”
“哦。”叶九歌像擦果子一样在衣服上把阳灵珠摩擦两下,放进衣内,其实阳灵珠表面干净得很。
甘溪心道:“这灵珠连我也不敢常拿出来,这傻徒儿却当是普通的物品,真是暴殄天物,我终究是给对了人。”
叶九歌默默地捂住了兜里的圣灵珠:“师父,您先别生气,我只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您说我们的创派先祖是一对情侣,为什么要求后世子孙断情绝爱呢?您说,任何一颗灵珠无论在哪里,它本身依然具有无与伦比的能量,那么为什么千百年来,我们还要祈愿两颗灵珠相聚,并为此做出世世代代的努力呢?为什么说两颗灵珠同修才是真正至高无上的功法?这不是相互矛盾吗?”
甘溪遵守这一条因为这是规矩这是道理,而且在她个人往后的实践中也确认这是对的,一个人想担负起重责势必是无法情情爱爱的,甚至随时随地要做出牺牲的准备,不如早断情爱,甚至于说大一些,相对于天下苍生,个人的情感就微不足道了,她的徒儿显然还没开悟,她也没有精力再解释这些了,甘溪突然觉得累了,道:“你自己琢磨去吧!”
“啊?”
甘溪叹了一口气:“我老了,已经没有能力带领一派再创辉煌,你年纪确实还小,虽然已经经历过一些江湖上的历练,但在门派的管理上还有欠缺的地方,这我会让严九檀多辅助你,但是你不可以将阴阳灵珠的秘密转述给他,严九檀虽也是个好孩子,但谁也无法保证在灵珠的诱惑下能不犯错误,灵珠的传承必须传于掌门一人,并且需再三慎重,因为灵珠的力量太过强大,稍有差池,整个江湖也将随之动荡,天一派也很容易陷入万劫不复。记住,你若单修一颗灵珠,只能修到五六成,我要你一有机缘就去夺回另一颗圣灵珠,研习其中的奥妙,也许我看不到这般场景啦!”
“师父……”
甘溪道:“我没见过你这么任性的孩子,至于其它规矩,我暂不要求你就是了。”
“啊?师父您的意思是……”
“你自己妥善处理。”
叶九歌连忙拜倒在地,重重磕了一个头:“谢谢师父!”
甘溪道:“明日就举行传位大典,师父多留你一日可来得及!”
叶九歌心里盘算了一下:用去一日还有两日时间。便道:“嗯!来得及。”
甘溪思索着拿出通画镜,联系严九檀:“九檀,到师父这边来。”
严九檀来到甘溪房间看到叶九歌。
叶九歌道:“师哥!”
严九檀道:“九歌!你回来了!”
叶九歌道:“嗯。”
“九檀,今天深夜把你叫来,是有重要的事要交代。”甘溪道,“你们两个都是我最中意的弟子。九歌善良单纯,九檀成熟稳重。你们的师叔甘墨功法剧增,他心术不正、狼子野心,一直妄图不轨,天一派风雨欲来,我欲将掌门之位传于叶九歌,只因叶九歌遭遇奇特,有些事情只有她能完成,九檀不要有任何猜忌不满。”
严九檀道:“师父,我与师妹向来一心,师妹好就是我好,弟子不会心存任何不满,九檀会协助师妹,不,新掌门共同完成师父的嘱托。”
甘溪道:“如此甚好!如此我便放心了!九檀,你尽快去准备一下,明天举行继位大典。
“是!师父。”严九檀后退两步,转身出门。
甘溪回头与叶九歌说:“好孩子,你的房间一直保留着,你也回去休息吧!”
叶九歌道:“是,师父!那我先回去了,您也早些休息!”
甘溪望着关上的门自言自语:“祖先们早就告诉我们,万物归一,只有爱才是永恒。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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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九歌回到自己房间,因为她今天输送太多内力给盛银华,之后注意力一直在其它地方并未关注自己身体,安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受了轻微内伤,开始打坐恢复功力。
她思道:若想夺回圣灵,必须使用瞬移术,可要想不被他发觉,我的功力至少要恢复到八成。
可是叶九歌练着练着觉得自己体内气息不受控制,四处乱窜,表情痛苦。
怎么会这样?
小石头道:“主人你不能再练了,练功切忌欲速而不达,否则将适得其反。”
叶九歌道:“是我太着急了,可是盛银华时日无多,危在旦夕,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叶九歌越是着急气息越不稳,终于吐出一口血来,精神也越发困倦无力。
这时怀内的羽灵珠自己跑出来,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辉,默默地温和地为叶九歌疗伤。
叶九歌睁开眼看到灵珠:“灵珠,谢谢你!”
叶九歌修炼完毕,收回羽灵珠,双手紧紧握住羽灵珠在胸前,卧在床上。
盛银华,你还好吗?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已经拿到羽灵珠了,不知一颗灵珠够不够,怎么才能拿到另一颗灵珠呢?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