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了古渊医馆,这里有简陋的设施,盛银华在前忙碌,一会烧火一会洗菜、切菜,动作很是娴熟,殊不知他还真有这项才艺,叶九歌就坐在桌旁看着他。
在盛银华背过身炒菜时,叶九歌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良久,两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听得炉里哔哔啵啵的响声。
叶九歌开口道:“求求你给我一个答复。”
盛银华仍背对着她,任由她抱着,叶九歌能感受到他身体在颤栗,又过了良久,他道:“九歌,也许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为什么?”
盛银华回过身:“如果我最终无法给你幸福,还不如……”
“什么叫你最终无法给我幸福?到底发生了什么?”
“圣灵珠确实给了我短暂的生命,但那只是昙花一现,我每天都能感受到我的身体在加速衰竭……”
“短暂的生命……”叶九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难道,不仅仅是没有功法?”
“嗯……”
“怎么会这样呢?”
“对不起,我不该再次给你希望。”
“所以,是因为这样……”叶九歌若有所思,“所以呢?你打算撇开我,然后自己一个人默默等死吗?”
盛银华不言语,叶九歌打他胸口:“你什么也不说!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我是一个物件吗!”
盛银华一动不动,任由她捶打,如此高傲的人居然低下了头:“我怕……”
“会有办法的……”叶九歌思索道,“江医师那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法子,我亲眼见到他能造出周哥哥的一双腿来,那怎么就不能治疗你的病症呢?还有,你还记得白雪和黑夜吗?他们的病也是江医师治的,我们明天就去找他好不好?”
“没有用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假使,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的病真的治不好了,你让我陪你度过余下的时光好不好?”
“对不起,其实,我今天知道你的心意已经很满足了!”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我们一起承担好不好?好不好?”叶九歌恳切地问他。
盛银华点点头。
叶九歌不由分说地跳起来挂在他身上,迅速亲了他一下。
此刻便是天长地久了吧,珍惜眼前别无所求。
叶九歌在他耳边轻轻说:“菜糊了。”
盛银华笑了笑,道:“那,你下来。”
叶九歌道:“不要,就让它糊吧!”
盛银华把饭菜做好的时候,叶九歌早已趴在桌上睡着了,她今天的情绪大起大落,其实是累极的,终于平复下来,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盛银华给她披上了衣服,静等着她,叶九歌的睡颜恬静而祥和,他们经历万难,终于走到一起了,不知前路怎样,此时是珍惜眼前的分分秒秒。
叶九歌醒来的时候,桌面已支起了蜡烛,碗筷已备好,桌上饭菜一口没动,盛银华坐在旁边。
盛银华端起盘子道:“我去热一下。”
叶九歌拉住了他:“别!不用了,这样挺好的。”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原本只是示范性地吃一口,在咽下去之后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她疑惑着又夹了一筷子,这回细细地咀嚼,吃着吃着惊讶地盯着盛银华。
“怎么了?”
叶九歌又换了一道别的菜,依然瞪大了眼睛盯着盛银华。
盛银华犹豫道:“是不好吃吗?”
叶九歌摇摇头道:“你早就给我吃过了。”
盛银华似乎没有明白,叶九歌重复道:“你早就做饭菜给我吃过了!在古渊教的时候……”
说罢两行泪瞬间流了下来。
盛银华放下盘子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叶九歌头埋在臂弯里。
盛银华抬起了她的头,帮她擦去泪水:“先吃饭好不好?”
女人的眼泪简直无法理解,像瀑布一样无法控制。
叶九歌点点头。
吃完饭,叶九歌主动拿碗筷去洗,道:“你做饭,我洗碗。”
盛银华阻止了她:“我洗就行了,你去坐着。”
叶九歌笑嘻嘻道:“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盛银华边洗边道:“九歌,天晚了,你该回去了。”
叶九歌起身躺在隔壁唯一一张小床上:“我就睡你这儿了。”
盛银华道:“这里条件比较简陋,你还是回天一派合适。”
那张床确实又窄又硬,叶九歌靠在门旁,一字一字道:“就,不!你睡得我就睡不得?”
盛银华迟钝了片刻:“那我睡外间,你睡里间吧!”
叶九歌看看外间并没有床,道:“外间?外间地板吗?”
“嗯。”
叶九歌道:“那怎么行,你现在本来就带着病,怎么能再睡地板呢?谁说一张床不能睡两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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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九歌背对着他,今天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回想起上午发生的事,虽然后来知道了原委,还是有点生气,尽管她已经经历许多,成长很多,也成熟很多,可是有些事情依然是她不善于处理的,她依赖盛银华在身后,他就像后盾给她安全感,可是如今却有一种抓不住他的感觉。
盛银华也知道她在生气,眼前是叶九歌乌黑滑润的发丝,两人并未说话。
她那么幼稚、任性,他喜欢她什么呢?她知道自己还掺杂了胡思乱想。
“我师父没有约束我。”叶九歌开口道。
“什么?”片刻后盛银华从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居然理解了她要说的话,她在主动筹划他们的未来。
“现在我师哥是代理掌门,天一派的事暂时不用我操心。”
盛银华涌上来一股莫名的感动,无法发泄,只轻轻回复:“嗯。”
他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贴向自己,叶九歌身上淡淡的暖香隔着衣服也冲入他的呼吸。
又是良久的沉默,长时间的分别让他们细细感受在一起的快乐。
叶九歌终于回过身:“哪里疼?”
盛银华道:“哪里都疼。”
叶九歌打了他一下:“不准开玩笑。”
盛银华看着她笑笑。
叶九歌把手慢慢伸进他衣服,去摸他左胸部位。
“非礼啊?”
“看不见。”
很轻易地摸到了那道伤口,已经愈合了,可是还是摸到了很明显的疤痕的不平。
盛银华抓住了她的手:“已经好了。”
叶九歌道:“当时没有好好养。”
叶九歌不知道要不要说对不起,他们之间还要说对不起吗。
叶九歌抱紧了盛银华,而一向主动的盛银华反而没有那么主动了:“睡一张床的话,倒也不必拥得这么紧。”
“我当时很害怕,”在他面前,叶九歌可以毫无顾忌,“我叫你你也不理我……”
“怎么说着说着又哭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盛银华要去擦她的眼泪,被叶九歌挡开了,“以前眼睛就受过伤,你今天已经流了太多眼泪了,再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你说过你都会照顾我的!”
“那也不能糟蹋眼睛啊!”
“我不知道怎么办,你今天一句好话也没讲。”
盛银华犹豫片刻,他知道叶九歌所谓的好话是什么,好像他不说她就会泪流不止:“别,别哭了……”
“哇!”叶九歌哭得更大声了。
“我,我爱你……”
叶九歌瞬间就止住了泪水,似得逞了般:“嗯。”
叶九歌道:“起来,我给你传输一些内力,应该能让你舒服一点。”内力已经多次救过人,有很直接的效果。
盛银华拉住他:“没有用的,九歌,我的身体我很清楚,内力是输不进去的。”
她忘了在给他疗伤的时候就知道他的丹田已经被震碎了,普通人虽然不会调息,但他们的丹田仍然是存在的,而他的丹田已经不存在了,再也凝聚不了内力,虽然没有丹田与普通人是一样的,可是一个还有希望,一个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可能戳到他的痛处了。
一时又想哭,可是她今天已经哭了太多了,她忍了忍泪水轻轻抱紧他。
“明天就去找江医师吧,我们叫上周哥哥,他一直要去拜谢的,一直也没去。”
“好。”
“你怎么忍心跟我说那样的话,你怎么能一直紧紧牵她的手?”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还好你们的演技太拙劣了,如果我今天相信了你的话!我们从此以后是不是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这样不好吗?我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有那么重要,一直是我强留你在我身边,如果我退出你能过更好的生活,那又有什么不好?”
“不好。我不管天长地久了,现在我就在这里,你也在这里,我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你在,就只争朝夕。”
“不管天长地久,只争朝夕……”盛银华也呢喃道。
叶九歌道:“笑一笑嘛,以前是你追我,现在换我追你,我现在就是狗皮膏药,粘在你身上了!你休想甩掉我!”
“傻瓜,我一直都是你的。”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嗯……上回说的是,拜访了江医师以后?”
“好吧,似乎还有许多话想与你讲,可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
“那就不说了,你要讲的,我也都知道。早点睡吧!”
“那我们说好了,不要和你分开,你去哪我就去哪……”
叶九歌说着说着渐渐睡着了,盛银华轻抚着她的面颊,给她盖上被子,在她额头轻吻一下。
盛银华朝另一个方向轻咳两声,看着叶九歌的睡颜。
怕,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你竟对我如此依赖,狗皮膏药,你是怎么想的?
盛银华看着叶九歌恬静的睡颜,突然有了某种冲动,慢慢吻上她的嘴唇,她的鼻子,叶九歌醒了,看到尽在咫尺的盛银华,莫名欣喜,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盛银华一时间呆滞了,再把她的脉搏求证,确实怀孕了。
“傻瓜。”
盛银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把脸埋得很低,希望叶九歌不会看到自己满是泪痕的脸。
次日,叶九歌醒来,盛银华在烧火。
“银华!”
盛银华过来坐在她床边:“我在。”
叶九歌见盛银华在烧火:“银华,是我太自私了,想吃你做的饭,让你忙来忙去地劳累,你不要做了,我们去外面吃!”
“火已经烧起来了,很快就好了。”
叶九歌挥手灭了火。
这时,周流光在门外敲了敲门道:“别出去了,豆浆大饼油条够你们吃的了。”
周流光走进门道:“你们要找江医师,我也要拜谢江医师,一起上路吧!”
古渊医馆再次挂上了木牌:古渊医馆暂停营业。若有不便,敬请谅解!
三人也再次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