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鼎山的山路，还是不好走。周流光走在前面，叶九歌扶着盛银华走在后面，周流光越来越不耐烦。
盛银华道：“九歌，现在的我什么也做不了，也保护不了你……”
叶九歌按住他的嘴：“要你保护做什么，我现在可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还需要你保护吗？”
“一点也不谦虚，后来呢，圣灵珠为什么会在我这？”
“银华，灵珠真的太厉害了，它救了你，但是我看你还是太虚弱了，就把圣灵珠放在你这了。”
“也是你救了我，辛苦了，九歌！”
“那你还怪我！”
“我，都是……”
“好了，不用解释了，你活着就好。把那个还给我！”叶九歌伸出手来。
盛银华掏出了圣灵珠。
“不是这个，是那个。”
盛银华掏出了玉石小人。
叶九歌满意地接过来看了看收进怀里。
“这个也该还给你了。”盛银华握着圣灵珠说道。
“你拿着吧。”
盛银华略有犹豫。
叶九歌道：“我需要的时候再问你要。
“嗯。”盛银华又收回了怀里。
“累吗？”叶九歌问道。
“不累，想和你一直这样走下去……”
“你以前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时是你这样扶着我。”
两人对视了一下，想到了相同的事件，相视哈哈大笑。
周流光回头问道：“喂，你们是来踏青的还是来旅游的？”
叶九歌问道：“银华，踏青和旅游有什么区别吗？”
“踏青是指去周边有绿色植物的地方走，旅游是去远一些的地方游玩，不限于山水。”
“哦……”
周流光无语。
又走了许久，周流光实在受不了他们腻腻歪歪，回来架着盛银华的胳膊欲御剑：“走，我们御剑过去。”
叶九歌阻止道：“不可啊，周哥哥！向江医师求医必定虔诚，不可御剑求近。”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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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九歌同周流光、盛银华再次来到江怀人医师的茅屋门口，接待的还是那个小男孩，看起来明显长高了一点。
小男孩看看三人，仍然一副十分有条理的样子：“小姐姐，你们是来找我师父的吗？稍等一下，我去叫师父。”
“谢谢小师傅！”
不久，江怀人出来。
“晚辈叶九歌拜见江医师！”叶九歌先行礼，拉过周流光，“江医师，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那位朋友，用了您的玉露新肌水，已经完全康复啦！”
周流光道：“晚辈周流光拜见江医师！承蒙江医师赐药，晚辈感激不尽！如今已完全康复，特来拜谢江医师！”
江怀人道：“好好好！”他又上上下下打量周流光：“小伙子好俊呐！跟我年轻时有的一拼。”
江怀人再看向另一边的盛银华，略有所思，不由自主地皱皱眉。
叶九歌在一旁介绍道：“江医师，这位是我的朋友盛银华。”
江怀人道：“这位小兄弟面色怎的如此差？小姑娘，他是你给我带来的疑难杂症吧？”
盛银华作揖道：“晚辈盛银华拜见江医师！”
叶九歌道：“是的，江医师，我们此次来确实有求于您。”
江怀人道：“好好好！先进屋里说。”
几人进屋。
江怀人道：“你师父怎么样？”
“师父，她……”叶九歌支支吾吾。
“她怎么样？”
“她已经故去了。”
江怀仁背过身去，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眼中含泪，却不想在几位不知情的小辈前落下，但终究是难以克制。
半晌过后，江怀人轻拭去泪水，转回来，又恢复常态。
叶九歌突然向江怀仁跪下，郑重地拜倒。
“小姑娘，这是怎么啦？”
叶九歌道：“江医师，其实我也是来拜谢您的，我现在知道了，您和师父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你们我早就死了，我就是当年在XX村你们救的婴儿。”
在时间球里，叶九歌后来知道盛乾走后，师傅甘溪和江怀人路过，在树林里收留了身为婴儿的她。
“原来你就是那苦命的孩子，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好好，快起来孩子！”
叶九歌起身。
江怀人看向盛银华道：“这位小兄弟面色实在是太差了，是受了严重的伤吗？来，坐下，都坐下，我来把把脉。”
盛银华坐下伸出手臂，叶九歌紧张地注视着把脉和江怀人的表情，唯有盛银华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江怀人收回了手：“你们回去吧，这个人我不治。”
“为什么？江医师，我们今天来就是特意来向您求医的，还是您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做！”叶九歌激动地道。
江怀人道：“这个小伙子，治与不治，没有什么意义。”
叶九歌道：“医师，什么叫治与不治，没有什么意义？”
盛银华道：“九歌，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们回去吧！”
叶九歌道：“不行！医师，我们就是来求您的，您看看有什么法子！”
江怀人叹了口气道：“救他，会影响我的声誉。”
叶九歌知道一位医师这么说就是这个病人治不好，但是她仍然穷追不舍地问。江怀人道：“这小伙子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你曾全身经脉具断，五脏受损，理应必死无疑对吧？”
盛银华道：“确是如此。”
江怀人道：“你每走一步都会牵涉到全身经脉，爬了我这么高的山，应该很累吧？”
叶九歌道：“每走一步都会牵涉全身经脉，银华，你怎的不早说呢？我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话，我们就御剑过来了！”
盛银华笑笑。
周流光在一旁道：“哼，他巴不得走得越久越好！”
江怀人感受着这三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笑笑。
江怀人道：“你们三位不简单呐，这小伙子受了那么严重的内伤，必定是有奇遇或获得世间奇物才得以起死回生！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奇迹，还想要痊愈，简直是异想天开！”
叶九歌道：“医师您上回不是有玉露新肌水，周哥哥的腿才从不可能变为可能，那么，用在盛银华身上，不是也是同样的道理？”
江怀人道：“是同样的道理，但是腿不是身体的要害，只要能吃住疼胜率就很大，但是他伤的是经脉与五脏，都是要害，就算他的意志能忍住疼，但他的身体也太弱了，我虽然有原理相同的药，太过凶险，小姑娘，你懂了吗？
“凶险？”叶九歌像不死心般问道，“那么治是怎么说？不治是怎么说？
江怀人道：“首先，整个过程是非常痛苦的，冷热交替，来淬炼你的身体。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来，而且我估计不到一半的概率。”
盛银华道：“我能承受。”
江怀人道：“我知道你能承受，但我说的是，你的身体不能承受。”
叶九歌道：“医师，您说清楚些，什么是不到一半的概率？”
江怀人道：“扛过去，就是正常人，身体一切运营正常，练功自然也没有问题，抗不过去的话...就...总之，三成胜算。”
叶九歌嘀咕道：“三成胜算……那医师，我们不治了。”
江怀人板下脸来：“不治了？他的五脏和经脉原本就是强行黏连的，支撑不了长时间的运行。他的身体会以最快的速度衰竭，每日忍受疼痛，不要说走路了，任何动作，只会越来越严重，到后来哪怕是吞咽都要忍受剧痛。我想你们确定一下，我不着急，等你们决策。”说罢起身离开屋子。
周流光也离开了屋子。
叶九歌蹲下看着盛银华的脸：“是这样吗？你每天都很痛苦吗？”
“我已经习惯了。”
“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这里，我们回去吧。”
“九歌，对于我来说，要不就痛痛快快地死，要不就好好活，我不愿过每天等死的日子。”
“你还有多少日子，我陪你多少日子啊！”
“九歌，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我已经很知足，即使马上死去我都没有怨言，如果我仍旧半死不活地跟你在一起，而不是永远的话，我不能接受！“
叶九歌道：“我也不能接受！”
盛银华道：“九歌，身体是我的，我想我可以自己做主，我已经多活了这几天，是我赚的。就算现在死了，把你交给周流光我很放心！”
“什么死不死的！你为什么老是编排我的人生呢？”
“你不也在编排我的人生？咳咳。”
“也许是很久呢？”
“可是每天都在倒数，像废物一样活着。”
“你不是废物！反正我不能接受你现在就……不行就是不行！”
叶九歌跑出门，一个人蹲在地上郁闷地拔草，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江医师从窗户里看到叶九歌无奈地摇摇头。
盛银华一步一步从屋内走出来，与叶九歌换了温和的语气。
“九歌，如果成功了，我就是一个正常人了，我可以重新练功，你不知道能重新练功对一个练武之人的诱惑有多大吗？”
“你不会功法又有什么关系，你活着就好啦！”
“你不想我活得更久更久吗？”
“可是你现在那么虚弱，我好怕……银华……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我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不想！”叶九歌紧紧抓着盛银华的手，“我们才刚刚才刚刚…….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
盛银华轻轻擦去了叶九歌脸上的泪珠：“九歌，我爱你，所以我想用完完好好的身体去爱你，而不是一个破碎的身体，你尊重我的选择好不好？”
叶九歌用力抱住他，埋在他怀里不停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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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漫天星斗，清风徐徐，屋外堆放着几棵伐倒的木桩，叶九歌和盛银华坐在木头上，披着同一张毛毯，两人依偎在一起，看着夜空，享受在一起的美好的每一分每一秒，浑然察觉不到其他三人。
江怀人边捣着药材边从窗口看着他们的背影，当年，他和甘溪也曾手牵手一步一步走在乡间的田野里，甘溪背着剑，他背着药箱和剑，风轻轻吹起两人的发丝、衣摆和周围的稻子，夕阳打在金黄的稻子和她的脸上，当年她的容貌是那么醉人，仿佛那一刻就是永恒了。
“师父，我也想要女朋友？”小徒弟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江怀人被拉回现实：“你小子，好好学医！”
盛银华道：“九歌，还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叶九歌道：“不会。”
“那可不可以以教主身份吩咐你啊？”
“不行。”
盛银华捧起她的脸：“怎么啦？”
叶九歌脸上是两行无声的泪。
盛银华道：“如果我知道如今你会为我如此难过，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回古渊教。”
叶九歌摇摇头：“不是的。盛银华，怎么会这样？”她紧紧抱住盛银华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你说吧！”
“算了。”
“说呀！”
盛银华道：“古渊教至如今已经没有复教的必要，只是我教传承下来的功法心决却汇集了先人的智慧，我原本想放置于古渊教的后山山洞希望日后被有缘之人习得，而如今既遇见了你，我教无意藏拙，只希望流传于世，或传授于心正之人。”
叶九歌道：“好，我会努力去做的。”
盛银华道：“古渊教的心法连我父亲都没有完全参悟，其实，所有的心法你已尽数学了去，而我在教你瞬移术时，你虽然使不出它的威力，却能在最快时间内体会到它的精髓，完成变换，虽然看起来笨笨的……”
“你才看起来笨笨的呢！”叶九歌终于破涕为笑。
叶九歌又靠在盛银华肩上，缓慢道：“银华，有件事情我还没与你说。”
“什么？”
“其实，你父亲……已经不在了……”叶九歌小心翼翼道，继续解释，“我没有做……”
“嗯，我知道，否则你不会再来找我的。”盛银华摸摸她的脸，“有机会带我去看看他的墓碑。”
“嗯，他是自缢的……”叶九歌看看他的脸，盛银华沉默地闭上眼睛，叶九歌道，“你别难过啊…….他说，其实他并非本心想对你严厉，你一直做得很好！只是他自己在逃避……他还说，你一直都很优秀，很聪明，功法教一遍就会，从小就自觉勤奋，你跟你母亲一样，善良，多才多艺，办事稳妥，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所以他很放心你，还有你会做饭也是他说的……他说给你的关爱太少了，补不上了，他是去找你母亲了，所以你不要太难过，我……”
“嗯，我知道了。”
沉默良久。
“盛银华，我很幸福。”
“我也是。”盛银华道：“答应我，以后要开开心心的，不哭鼻子了！”
叶九歌撇撇嘴。
“然后就尽快忘了我。”
叶九歌惊讶地看着他竟然说出这些话。
“记得我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痛苦，忘了我。”
叶九歌换了个姿势骑在盛银华身上，深深吻在他唇上。
“你必须给我活下去！我不想忘！”
另一边的周流光斜躺在一棵树枝上，落在阴影里，夜色在树叶里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