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月色显得颇有些惨淡,白惨惨的月光轻笼着红墙绿瓦,随着树叶沙沙,颇有些诡异的模样,叫人飒飒生寒。
荣安此时正斜卧在绮越宫窗边的美人榻上,半阖着眼睛,手里摇着一把美人扇,仿佛老僧入定,却又勾人心弦。
当公子渊避开绮越宫的守卫,来到绮越宫内殿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副慵懒美人图。
脑海里突然想起她曾经的模样,也是这般的懒散,只是后来,却再没有了……
思及此,公子渊不由心神一分,只见窗边美人榻上的美人瞬间睁开眼眸,眼神阴冷地看向窗外:“谁?”
公子渊叫那一眼看得有些胆寒,这般的眼神,什么时候也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了?
可是这一切,到底说来说去都是他的不是罢了。
“荣安殿下。”公子渊见荣安已经察觉,未免她接着惊动外人,便主动从一旁的树阴之后走了出来,看着荣安的神情,微微一揖。
“原来是大魏的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这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孤可是记着,这洗尘宴也才刚刚结束不久才是。”荣安看见公子渊,脸上的神色一松,便随即勾了勾嘴角笑了起来。
而公子渊听着荣安明显打趣揶揄的话,也是一副半点都未曾挂在心上的模样:“这洗尘宴虽说是刚结束,可是孤觉着今夜月色极佳,便想着前来邀请荣安殿下叙一叙旧。”
荣安不由笑了出来:“叙旧?太子殿下莫不是糊涂了,这是孤第一次来到大魏,与太子殿下只怕是无旧可叙。”
说着,荣安面上的神情便愈发愉快了起来。这便是权力,只要自己不承认,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可是也不过是螳臂挡车,半点异议都是不敢提的,至多也就只能说一句与从前太子妃长得倒是十分相似来试探罢了,可是除了这个,聪明点的人,都知道其他事情该闭嘴了。
“你确定?”
“难道不是吗?”荣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公子渊,却只见公子渊诡异一笑:“既如此,那孤倒是想和殿下聊聊这人之胎记。“
“胎记?”荣安不明所以,这是大半夜的要过来和她一起探讨人类起源吗?开什么国际玩笑,这什么时辰了都,再说了,这大半夜的要避开她这满宫的守卫,那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若说公子渊是因为这个才过来的,真是打死她她都不能信的。
而公子渊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荣安的猜想,这厮大半夜的过来没有不正经的事情,只有更不正经。
“譬如说,荣安殿下后腰上的那枚类似于蝴蝶一般的印记。”公子渊的眼神幽深,神色不明,说出来的话倒是叫荣安老脸一红,这真的是当朝太子?而不是市井流氓?
“孤竟不知道,原来大魏的太子殿下竟有研究女子身上胎记的癖好,不知这东宫里的女人是不是个个都有胎记了。”荣安怒极反笑,这算是个什么东西?如今这人来和自己这般耍无赖还真是连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是吗?
而公子渊也确实是贯彻了不要脸才能将老婆带回来方针,面对荣安的嘲讽,也只是淡淡一笑,说了一句:“孤不知道这宫里女子的身上是否有胎记,然而对于荣安殿下身上的事情,孤倒是乐意明白得很。”
“太子殿下请自重。”荣安神色一冷,心下却是有些尴尬,毕竟面前的人以前也是日日与自己要来上几发的,如今这等子的情况再叫他一提,说不尴尬都是骗人的。
可是尴尬归尴尬,这该有的表面功夫却是少不得的。
“孤不想自重,孤想……互重。”
互重……
荣安脸色一僵,表示自己拒绝去想着两个字背后的意思,公子渊倒真的是越来越无耻了,如今连这种轻浮乖张的话也说的出口。
“殿下请慎言,这种事情,殿下还是留着到昌华宫去说比较妥当些。”荣安静了静,半晌才抬眸看了公子渊一眼。
“是吗?”然后荣安就见原本还安安分分地站在自己跟前的男人一下子便没有踪影,下一刻,便感觉自己的身上传来一阵重力,公子渊不知几时已然进到内殿,顺势将荣安压在了美人榻上。
“公子渊!”荣安惊怒,这个登徒子!
“别生气啊。”公子渊倒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挨着荣安的脸颊蹭了蹭,一如今儿个跟着她到了绮越宫的阿宝一般,讨巧卖乖。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公子渊闻言抬眸看了荣安一眼,眼底的眸色深沉,叫荣安下意识便想逃离。
“你说孤到底想要做什么?”顿了顿,荣安只见公子渊脸上的神色一变,瞧起来倒是诡魅得紧:“自然是做你了。”
荣安:眼前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其实不是公子渊吧?
然而绮越宫的宫人和太监根本就不知道,就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一个男人登堂入室,开始对他们的主子动手动脚了。
只可惜这种丢脸面的事情,荣安是怎么也不肯自己说出去的,于是公子渊也就捏住了她这死要脸面的一点,隔三差五地便到她这绮越宫来转转,叫荣安烦不胜烦。
就这般悠闲地过了几日,荣安原本已经无聊到想要去新建的玉华阁里瞧瞧那些个人了,却怎料她还没起身,就见款冬打外头进来:“太公主殿下,祥安侯一家子已经进京了。”
闻言,荣安不由眼眸一眯:“祥安侯今儿个到了?”
“正是。”款冬知道,自家主子如今出使大魏逗留数月,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祥安侯,毕竟这个人,才是主子最大的隐患。
祥安侯虽说只是个侯爵,然而家里确是有一位先帝的姑姑,静佳大长公主坐镇,这位静佳大长公主当年先写就将自己的侄子,启德帝给赶下了储君的位置,只是后来叫太后先发现了一步,于是这位静佳大长公主便只能下嫁一个侯爷。
然而这么些年,祥安侯一家子却是在京中隐隐有了些声势。
当年太后怕静佳大长公主留在宫里将来会威胁到自己子孙一脉的地位,于是便寻了个由头将静佳大长公主给送到了西南一块儿去,谁知道那一块原本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如今却是兵强马壮,这便叫一直注意着静佳大长公主的太后不得不心焦了。
若是叫她在西南之地继续待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迎来一场宫变。
而荣安则是也听说了,这位静佳大长公主倒是对当朝的太子殿下赞赏有加,看来篡位的事情是不会发生了,可是这控制公子渊,能够叫他为自己所用的事情却也是一定会发生了。
是故这时候,静佳大长公主最先防备和要除去的绊脚石,应该是自己这个正派的太子妃才对,虽说她如今是北晋皇太公主,旁的人明面上也不敢说些什么,可是心里清楚着呢,而静佳大长公主自然也就知道了公子渊对于这位太子妃不寻常的心思,如今这般容易就答应太后举家迁回京城,只怕也是有要除掉自己的心思在的。
据说如今想要她命的人很多,而静佳大长公主,恰巧就是其中的翘楚。
也不知道那位静佳大长公主对于自己查到的关于桑家阿璎和北晋荣安的事情会不会感到高兴,不过她高不高兴无所谓,荣安自己想想,倒是高兴得紧。
“走吧,咱们去收拾收拾,紧接着便等着这位静佳大长公主进宫见驾吧。”荣安笑着起身往外边走去,款冬眼眸微垂,静佳大长公主,恐怕也是要对自家主子畏惧三分的,毕竟查到了那样的消息,就连男人都难免有些胆寒。
可是也只是有些忌惮罢了,像静佳大长公主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因为一丁点儿的忌惮便退却的,她们只会越战越勇,知道最后把自己作死才会结束。
“伍家的姐妹可好些了?”荣安拐过垂花门,走近一处雕花阁子,里边种着的牡丹娇艳,但是比起荣安手中的玫瑰来,到底是差了不少的,毕竟这还是在大魏的皇宫里,自己太过于明目张胆,还是不大好的,毕竟没有来的节外生枝,是荣安一向最忌讳的。
是故虽说她倒是极想在这绮越宫里种玫瑰的,但是想到随之而来的大魏那群老臣的死谏活谏各种谏,荣安还是觉得,不要去管这些人比较好,否则因小失大,这才是得不偿失。
“伍家的两位姑娘现下好着呢,只不过下边的人说了,这位伍大小姐的身上倒是有些伤口,背脊还有些弯曲,不适合做人偶了,便想着就叫她身上的皮剥下来给伍二小姐用,身子呢,就用伍二小姐的身子,皮嘛,还是伍大小姐的皮好看点。”
“嗯。”荣安闻言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谁想出来的,赏。”
“是。”款冬知道现在自家主子的心情好,其实下边的人哪里敢自己想法子啊,他们就只知道听命做事,这件事说起来还是主子自个儿干的,她开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