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台下众人的思路已被开启,沐晚趁热加铁:
“所以,若我是先生口中邪恶的阿九,偶然得知师兄乃师姐后,不仅不会揭发,还会任由陈碧落女扮男装乱来,。坐等合适时机。”
话落,不等大伙儿开口附和,台下正中央的严佑山就冷冷拆台:
“姑娘想表达什么?阿九非邪恶之人?”
那嘲讽不屑的语气,似是在坐实沐晚是来替沐九针狡辩的,提醒大家别被带了节奏。
沐晚深知若跟他抬杠,便是入了他的坑。于是,她不紧不慢的笑道:
“严都尉误会了,我并非要为谁洗白。仅是想阐述守月先生故事里的疑点,以便大伙儿更好的接近真相。”
“那姑娘认为真相又是什么?”心浮气躁的严佑山立马追问,“陈碧落女儿身,不是沐九针揭发的?”
以为这句话就能把沐晚怼住,不曾想……
“不,他揭发了!”沐晚掷地有声,“但揭发的,不仅仅是女扮男装偷师学艺!”
这话一出,就连严佑山也惊愕了下,更别说其余众人了。顿又是一片哗然,纷纷兴致高涨。
沐晚敲响手中的惊堂木,语出惊人道:
“在下断定,那晚阿九看到了更有违天伦的真相,才选择去揭发,以撕下那些道貌岸然之人的虚伪外衣!”
哗——
众人一片惊叹,纷纷交头接耳,猜测着她口中的“道貌岸然之人”是谁。
其实所指已经很明显,严佑山不可能猜不到。
见台上退到角落里的航叔皱眉抿唇,状似已开始紧张,他心中有了数:场面恐镇不住了,得靠他自己……
于是,他继续用那种不齿的口吻,朝沐晚犀利追问:
“道貌岸然?姑娘所指何人?”
沐晚却不直面回答,深知若一开始就断言“镜月为人有问题”,恐会引起不满,惹来骚乱。
便循序渐进的铺开疑惑:“汝等有没有想过,当晚阿九为何要跑去跟众师兄弟揭发?而不是掌门镜月?”
“这个……”
众人正欲猜测,被沐晚抢先。
“如果你说,阿九是想在师兄弟们面前怒斥掌门有眼无珠,把那女娇娥当男儿郎;如果他目的仅如此,那此举同样对镜月造不成太大伤害。毕竟有眼无珠的不只镜月一人,众师兄弟不是也没看出,那陈碧落的女儿身?”
“呃……”众人被噎住,思路已彻底被沐晚牵引。
看得严佑山气不打一处来,他并不关心沐晚会揭露怎样的事实,心里已断定,对方就是想要帮沐九针洗白。
照说沐晚若真是这个目的,对他“揪着今晚的事来攻击沐九针”而言,并非坏事。毕竟他的思维层面只停留在:沐九针用“自爆隐私”做掩盖,安排说书来抹黑赵繁霜……
那后半段又安排自己女儿来为自己洗白,不是更加顺理成章?
可严佑山不会有这样的“思维觉悟”,他心浮气躁、自诩聪明,任何场合都容不得自己处下风,便愤愤然的怼道:
“他就不能一点点报复吗?毕竟有伤害比无伤害……”
“严都尉莫急,”沐晚悠然打断,狡黠一笑道,“请听本姑娘解谜!”
这下严佑山没屁放了,只能冲台上干瞪眼。
然而,一边的航叔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兴许是不太相信沐晚能猜到故事真相,便试探性的朝她问了句:
“哦?事情你都知道了?汝姨娘夏如初说的?”
搞得如此骇人听闻,沐晚就是要激他开口。故而此刻,沐晚不会直面回答他,却是悠然笑着转过眸来:
“先生此话,便是承认了你有所隐瞒、对大伙儿误导?”
“呃,这个……”航叔秒被噎住。
见情形不妙,台下的某男开口打圆场,大声道:
“何为误导?先生一开始就说得很清楚,说书,本就是讲故事!”
哼,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沐晚心想。
“然也!”她笑眯眯点头,将计就计道,“所以本姑娘今晚的揭秘,大伙儿也无需记心上,只需竖起耳朵听而已。”
心想:你们攻击赵繁霜,也知要给自己留三分余地?那我抹黑镜月,又岂会把自己的路给堵死?
“哎呀,别卖关子了,快说!”
台下众人已急不可耐,纷纷催促。
“对对对,沐姑娘还有怎样的故事?我们洗耳恭听便是!”
“多谢各位厚爱,今儿个本姑娘就客串一回说书先生,从故事的最初开始揭秘!”
在一片掌声中,沐晚摆起架势,惊堂木一敲,有模有样的说起书来。
“话说,那陈碧落既然早早上了药仙谷学艺,那她何来的嫁人生子、养育夏如初?”
又是一个重磅疑问,顿将台下众人包括严佑山在内,都噎得哑口无言。
一边的航叔自是很清楚个中缘由,见无人接话,恐是担心自己搭的戏台彻底被沐晚拆掉,他走过来正欲开口,被沐晚抢先。
“也许你要问,陈碧落不会在生完女儿后,再离家出走吗?那好,留在夏府、最后陪夏之清一起上刑场的的夫人,又是谁?”
众人听得持续懵逼,不只是刚才听说书时,他们只带耳朵不带脑子,从没去思考这些细节上的“漏洞”;更多是……
夏之清乃何人?
从未听过!
而其实,沐晚也是刚才听航叔说“夏如初家在蜀国曾是一方权贵,且最后被灭门”,才联想到蜀国有名的朝中大案——夏之清的。
毕竟不同于晋国,蜀国朝政还算稳固。近几十年被灭门的权贵屈指可数,夏姓也就“夏之清”这一家。
所以沐晚几乎能断定,夏之清就是夏姬的父亲。至于是不是生父,暂时只能呵呵。
此刻,见满堂众人又被自己问住,她满意勾唇,继续抽丝剥茧:
“据我所知,当年蜀国太史令——夏之清被抄家灭族,是有正室夫人伴在一起的。此女既然不是陈碧落,那又是何人?她为何能用陈碧落的身份留在夏家,连老爷夏之清都骗过了?最关键,如果夏如初乃陈碧落所生,那此女为何要帮陈碧落来养育闺女?她们之间,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
洋洋洒洒的一段话,沐晚说得酣畅淋漓。且说完后,她讽刺看向一边的蔺起航。状似是得意洋洋的挑衅,实则为试探。
因为谜底她自己也没解开,夏如初从未跟她透露过半点来历,她又岂会知道夏府秘密?但相处时间长了,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念叨过去。
所以沐晚只知,继母夏如初的成长中,是有娘亲伴在身边的,且母女相处极为融洽……
如果那个人不是陈碧落,会是谁?
带着疑惑,沐晚暗暗打量航叔的反应。却见对方稳如泰山、,分毫不露,只悠然捋着胡须,冲她挑眉道:
“沐小姐认为呢?”
老狐狸!
沐晚心里暗骂了句,继而收回目光:“本姑娘斗胆推测,陈碧落乃两个人!一个叫陈碧,一个叫陈落,孪生姐妹!”
众人听得一片哗然……
沐晚眼角余光再度看向一边的航叔,只见对方仍笑眯眯捋着胡须。
“沐小姐聪慧啊,一语中的!”
语气中略带几分嘲讽,让沐晚心里有了数:自己猜错了,陈碧落就是陈碧落,并非两个人!
但此言已出,也不好收回只得顺着这思路,接着编故事:
“所以,不管夏如初为姐妹中的谁所生,两个都是她亲娘!”沐晚说着,也悠然一丝冷笑,“亦是赞同刚才先生所说,镜月的救人行为是因女弟子所托,即后来的月煞修罗……”
话说半句,见航叔笑眯眯点头,沐晚立马话锋一转,抛出最重磅的疑点。
“问题来了!月煞修罗欺师灭祖、毁他心血,镜月为何还要答应帮她救女?”
这是航叔今晚最明显的破绽,可在场不带脑子的听众竟全都忽略了,严佑山还第一个开口辩驳:
“这足以说明镜月先生胸怀宽广,不计个人恩怨嘛!”
此言一出,大伙儿纷纷响应。
这就是庸人思维,一旦有人被捧做神,他们便相信此人的所有行为都是“神举”,不会去想背后的世俗逻辑。毕竟世上没有神,所谓的“神人”,其本质还是“人”。
所以严佑山这话,也只会遭来沐晚的轻声嗤笑:
“严都尉此言,是不是太浅薄了点?”
“那姑娘有何高见?”严佑山忍住不爽,朝她冷笑挑眉。
沐晚依旧不直面回答:“诸位是否还记得,刚才先生的故事中,苏孟德之所以要请镜月出山,是因为镜月曾在蜀国……”
“一笔改命!”严佑山抢话。
“没错!”沐晚点头肯定,继而道,“讲真,本姑娘不信世上有人,能一笔而改一国之运。但我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国势在人不在命。所谓的国运,还是人为!”
好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国势在人不在命”!这是在预示她将来要覆手翻云,以一己之力平四国风云吗?
某男眼睛阴狠眯起,心中涌上不祥的预感……
“所以呢?”那厢的严佑山,不耐烦接话,“你认为《一笔改命》乃子虚乌有?所有人连同苏孟德在内,都被这传言给蒙骗了?”
“兴许!”沐晚朝他镇定挑眉。
遭来严佑山超响的一声嗤笑,很是不屑。
沐晚懒得跟他一般见识,话锋一转道:
“《一笔改命》乃子虚乌有,但镜月指点江山的能力,恐是真!”
“怎么讲?”众人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