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丞、巡检和衙役顿流露出赞许的目光,不管这婳月是何方妖孽,就冲这句话,在他们眼中也是观音转世。
不料,某犯官转眼就气冲斗牛的来一句:
“完颜啸,你别得寸进尺!”
众人一惊,纷纷看向被他辱骂的某公主。
但见她(他)不慌不忙,朝身边的髙匪轻挑眉梢,笑笑道:
“都督大人,他骂你呢!”
都督?
燕国掌兵的大都督,不是高悍吗?
“公主想本督怎么责罚他?”
深深入戏后,髙匪已无半点差错,甚至看主子的眼神也带着那么一丝暧昧?
扰得某男浑身起鸡皮疙瘩,却依然要尽职尽责的演好戏。便学着电视上甄嬛的样子,扭捏作态的收回目光,慢条斯理道,
“可别!好歹也是他国要犯,哪轮到你我做主?”勾唇冷笑,他意味深长的看向沐九针,“还是离他远点吧!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被人算到你我头上,呵呵……”
话说半句!
依然让沐九针浑身一个激灵,如梦初醒般看向屋外的院子内。这才发现土堆的饭菜旁边,多了具小狗的尸体。
顿心里五味杂陈,他呆呆看向那位男扮女装之人,空空的胃里翻起一种吃了苍蝇的饱感……
在场其他人并未留意到院内的异常,一时间大堂气氛趋于死寂。
楼上的夜幕山半天没听到动静,嘴角的冷笑逐渐消失:
“怎么回事,沐九针还没死?”
“那淬了毒的饭碗,被婳月公主,命人踢翻了。”在门缝边偷窥的家将战战兢兢汇报。
“你说什么?”夜幕山大惊失色。
万万没想到竟会有所差池,完颜啸存心?还是无意?
“那什么替身公主矫情得很!”
李三并不知是完颜啸在假扮,智慧有限,自然也没看穿假公主是故意救人。合上门缝后,愤愤然的数落道,
“竟用这么不要脸的手段刁难人?什么闻到荤腥味儿就头晕,她怎么不说自己是喝露水长大的?”
夜幕山:……
拳头攥起,打在桌面上。
完颜啸,你果真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王爷,那矫情公主命厨子给沐九针重新做一份,要么小的再去下毒?”李三道。
“下什么下?”夜幕山拂袖呵斥,“赶紧收拾包袱走人!”
“走?”李三不解。
“不走难道留这儿被他们猜忌?”夜幕山气急败坏。
他一向自诩谋算过人,驿站阴谋盘算了好几天,恰逢婳月和沐九针同时路过此地,天时地利,没理由不一箭双雕……
不料竟栽在,从天而降的完颜啸身上?
这货有什么理由救沐九针?夜幕山只感此人一如既往的做事目无章法、匪夷所思!
但,依然不甘心就此完败!
眼珠子狡黠转了转后,夜幕山当机立断:
“速速随我赶去关外!”
“去关外做什么?”李三愈发蒙圈。
“笨!”怒发冲冠的夜幕山,狠狠赏赐了他一耳光,“既然替身过来,那真正的婳月在哪里,还需本王提醒吗?”
李三捂着脸,这才恍然大悟。
可似乎,已来不及……
就在他二人愤恨腹诽之际,楼下的事态已紧张起来,起因是某公主的一句大呼小叫:
“呀!你们驿站怎么还有死狗?真是晦气!”
驿丞闻言,忙出去看了看,顿瞠目结舌……
押送犯人的几名衙役也瞬间理清所以然,为首的官差毫不客气朝驿丞和巡检呵斥:
“大胆!居然敢在饭菜里下毒?尔等视赢王的交代,如草芥么?”
“大人息怒!此事定有隐情!”慌里慌张跑回屋内的驿丞,顿吓得要尿裤子,“小的,小的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敢忤逆赢王之意啊!”
虽说他们官级一样,同属“未入流”的小喽喽,这些天他也没少给这几个人脸色。可架不住人家背后有赢王,当今陛下唯一的侄子,晋国储君的热门候选人。
就连官级稍稍入流的九品巡检,也同样寒蝉若禁。将那雪地里的残羹冷炙和小狗的尸体拧进屋内后,他眼珠子一转,立马吼道:
“厨子!滚出来!”
闻言赶出来的厨子,看到这一幕后也被吓蒙,赶紧摆手摇头:
“不是小人做的,不关小人的事。小的在驿站做了十多年的厨子,祖上清白,哪敢做这等事。”
“还敢狡辩?”巡检不假思索就欲定罪,妄图用厨子一人来保大家的乌纱帽,却被某公主一句话给拦住。
“这位大人,有案子发生,是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封锁现场,以防嫌犯逃脱?”不再嗲声嗲气,陈啸敞开男儿嗓音,慢条斯理道。
“公主说的对,说得对!”巡检立马点头哈腰,犹犹豫豫道,“奈何下官……”
——就是个九品芝麻官,手下哪有人马?
好在某“公主”豪爽,大手一挥:
“我的人,借你了!”
话落,不等巡检谄媚道谢,髙匪已安排人马将驿站重重包围。楼上的夜幕山一行人欲跳窗逃走之际,才发现为时已晚、插翅也难飞。
“来啊,给本宫楼上楼下好好的搜!”
某“公主”顿时来了劲,不拘小节的将巡检肩膀一搭,丝毫不顾道义礼法和男女有别,笑嘻嘻道,
“务必要将下毒的嫌犯揪出来,交给这位大人正法……对了,你叫啥来着?”
目瞪口呆的巡检缓过神:“小的名郑二。”
“小郑呐!依你晋国律法,将嫌犯缉拿后,首先应该做什么?”
“杖责三十!再送公堂!”
“杖责?”陈啸故作思索状,问得一本正经,“是不是当众脱裤子打屁屁?”
某三个字顿将众人雷得不轻……
如此言辞,别说和亲公主了,就连“大燕都督”这身份也很跟他联系起来。故一时间,全场又陷入目瞪口呆的尴尬沉默中。
直到某公主拍了下巡检的脑袋,没好气道:
“说啊!是不是可以当众打屁屁?尤其是背后的主犯!”
意图已经很明显,就是要看夜幕山的笑话。
“哦是,是的。”巡检缓过神,呆头呆脑回答道。
“那好!”某公主满意阴笑,得意忘形中,又开始口不择言起来,“等我的人把主犯搜出来,你要是不给他当众打屁屁,老子就打你屁屁!”
巡检:……
这特么什么公主嘛!
照说陈啸此举在为沐九针主持公道,受害人却不领情,但见楼梯上的沐九针朝他鄙夷斜睨,冷冷道:
“完颜啸,你犯不着小题大做!给老夫下毒的那人,背后靠山是完颜宸。连你都惹不起,更何况他们这帮小喽喽?”
这话一出,巡检顿吓得双腿发软……
万万想不到这方小小驿站,一时间竟聚集了这多大人物。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只能寒蝉若禁的看向某公主……
哦不,此时已能确定他是完颜啸。
却见他死不承认,颦眉微皱,继续装模作样道:
“完颜啸!老人家又给你上思想政治课呢!你特么死哪儿去了?”
似是铁了心要让大家认为,髙匪才是完颜啸。
“回公主,本督抓到一嫌犯!”
二楼髙匪的声音传来。
只见他一手揪着一人衣领,正是夜幕山的那名家将。一手举着一包白色粉末,浩气凛然道,
“证据确凿,但主犯却赖在房间里拒不认账!”
看来夜幕山今儿个要做缩头乌龟……
楼下的完颜啸悠然举起茶杯,笑笑瞧向身边的巡检:
“郑大人,看你的了!”
“这,这……”
生平第一次被称呼“大人”,巡检丝毫不能感到舒心。此时双腿哆嗦,冷汗流了整个后背。能得大燕皇帝做靠山,楼上的嫌犯不是王爷,也是个大将军。
即便有一百条命,巡检也不敢上楼去把他揪出来兴师问罪。
可,没人为他救场。
那驿丞早已灰不溜秋的缩在角落,只想隐身。
巡检只能无限乞怜的看向沐九针,期待这个被害人能开口说句话,让这事就此作罢。
收到信号后,沐九针正欲开口,被领头的衙役抢先……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大人物,敢跟赢王作对!”
并非莽撞,犯官已把话说得那样明显,衙役心里岂能不知是谁下的毒?即便那一行人在入住时,都乔装成蜀国客商,他也有底气当场撕破夜幕山的阴谋。
反正背后有赢王做盾,怕甚?
听着衙役气势汹汹的脚步靠近,房间里的夜幕山深深倒吸凉气。很清楚身份已瞒不住了,便主动走了出来……
无视雄赳赳气昂昂的衙役,他转身站在二楼的栏杆边,鹰隼版的目光凛凛射向楼下的某男。足足注视了十几秒后,才阴冷勾唇。
“婳月公主是吧?”一字一顿,带着极致讽刺,他轻挑眉梢,“说本王下毒,你有何依据?”
一句本王,让在场不明他身份的人,寒蝉若禁。
楼下的男扮女装之人,却不屑于回答。他得意的目光在空中拉开一个巨大弧度,继而慢慢收回,赐以他王之蔑视的嗤之以鼻。
顿激怒了夜幕山,他双拳捏紧。
于是,他身后被髙匪揪着的李三,立马冲众人吼道:
“襄王在此,尔等还不下跪行礼?”
哆哆嗦嗦的众人已失去判断力,正欲弯曲双膝,被陈啸一个手势阻止。
“不急,”悠然放下茶杯,他笑嘻嘻抬眼,饶有兴致的看向夜幕山,“哟,阁下就是晋国的襄王啊?怎么穿得如此寒酸,跟一家仆似的?”
“公主不是说了吗?要与民共苦!”夜幕山冷笑还击。
“既是如此,那犯了法也当与庶民同罪咯?”陈啸不慌不忙。
言外之意,打屁屁!
“……”夜幕山嘴角的冷笑逐渐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