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可炸了锅了。
不，是王格庄炸了锅了。
不对，连公社都知道了。
姚青青正在上班，盛云泽过来找她。
姚青青很是纳闷，两个人吃午饭时刚见了面，有什么话说不了，这会过来找她？
“你二伯出事了。”
“啥？他能出什么事？”
红光满面，中气十足的，至少能活二十年。
“让姚芊用剪刀捅了。”
姚青青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呢？”
“是真的，村里打过来电话了，姚芊本来就不是正常人。”
姚青青慢慢的消化了这个事实。
她对姚长布的感情都不深，何况是这个二伯了。
“人怎么样了？”
“失血过多，来不及送医院了，早就督促他们把姚芊送医，老是拖，老是拖，拖出问题了。”
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要是姚长礼知道会是这样的后果，早送医院了。
真是个血淋淋的教训。
“姚芊呢？”
“先控制起来，葬了你二伯，就送医院去。”
姚青青有点脚踩棉花，“盛云泽，这是真的吗？”
“这种事不会有人乱说的，姚传陆打来的，我接的。”
“那我堂哥是什么意思？”
盛云泽如实说道：“他的意思二伯是横死，今晚送盘缠，明天就下葬，你得回去。”
盛云泽也得去，虽然受害者和行凶者是父女，姚芊是限制行为能力人，但怎么说也是刑事案件，还需要警方介入的。
姚青青请假，回家换衣服。
两个孩子当然不能带了，满一周岁了，姚青青是晚上第一次离开孩子，就怕哥俩不适应。
盛奶奶说：“没事，晚上让你赵姨来，还有兰花，就不信三个人看不了两个孩子。”
八个月的时候奶水不足，孩子长牙了咬的人疼，姚青青就给哥俩断奶了，喝的是奶粉。
姚青青向奶奶求问了一些殡丧知识，以免出丑。
盛奶奶感叹了一句，“姚长礼不是好人，没想到会是这个死法。”
盛奶奶没看到能想象的到，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多亏当时娶的不是姚芊，要是摊上了这么个祖宗，日子甭想过好。
“奶奶，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
“好，别挂念孩子，委屈不着。”
“知道了，晚上把四眼撒开，能看门站岗。”
姚青青先得找个伴，她先去大姐家，和她一起走。
姚红还不知道呢。
“二伯死了？”
“嗯。”
“还是姚芊干的？”
“嗯。”
姚红拍拍胸脯，“太吓人了，这是大逆不道啊。”
姚红赶紧去换衣服，她还穿着红色的夹袄。
田玉登问道：“我也要去吗？”
姚红想了想，“别去了，我去就行，咱没有老的，都去了，两个孩子怎么办？”
只是二伯。
姚红没骑自行车，姐俩路上换着骑，到王格庄天色不早了。
庄头上，传河在等着。
“大姐二姐，你们可算是来了。”
姚红因为没接到电话，还有点不相信，赶紧求证：“老三，二伯真的没了？”
“嗯，没了，姚芊真狠啊，扎了六个洞……”
姚红一把捂住传河的嘴，“别说了，怪瘆的慌。”
“老三，那咱奶呢？身体受得了吗？”
儿子再不成器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咱奶一直哭，二嫂在陪着。”
姚青青让传河把自行车骑到奶奶家去。
“你姐夫他们呢？”
“来了三个人，进屋查了一阵子，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姚青青问姚红，“咱直接过去吗？”
姚红摇摇头，“不知道啊，不知道合不合适。”
传河赶紧传达：“大嫂说，直接去就行，进门先得哭大。”
亲爹还健在，不能哭爹，只能哭大。
两姐妹就结伴往前走。
姚传礼家，刚拐进巷子就感觉到了阴郁的气氛，仔细听还有哭声。
姚传礼的遭遇，大概百年难遇，闻所未闻。
姚红和姚青青一前一后，各自哭着大，迈进大门。
有人立马递上了裹头白布。
灵堂支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姚青青心中作怪，她闻到一种血腥味。
姐妹进屋先上了香，烧了纸钱，再磕三个响头，就跪在一边了。
晚一点的时候，姚紫也被男人送过来了，三姐妹排排跪着。
二奶奶那边的堂兄弟都在，女人也不少，只有二大娘一直跪在灵前烧纸钱。
二奶奶又在发感慨，“你说这是什么事啊？姚芊一个好好的丫头怎么就发了疯？”
这话说的，姚芊精神不好都有几个月了，能叫好好的？
二奶奶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姚青青来了才说，她那点小心思当谁看不出来？
不点到姚青青脸上，她不说话。
“对，姚芊要不是被有些人送进了监狱，她啥事没有，她爹也不会没了命。”二大娘恶狠狠地瞪了姚青青好几眼，经二奶奶提醒，她才想起来姚青青才是罪魁祸首。
二奶奶是个合格的捧哏，“谁说不是呢……唉，好好的一个姑娘。”
“姚青，都是你害的，他爹啊——你死的冤啊——你眼睛都没闭上——你把人家当一家人——人家拿你当仇人——是巴不得你快点死，巴不得咱这个家散……”
姚青青面无表情，“二大娘，我就当二大爷突然没了，你心疼的语无伦次了，我不和你争，也不和你杠；至于有些人，你屁股往哪撅，我就知道你要放啥屁，今天这个场合憋着点，放出来了丢人。”
二奶奶张口要争辩，让二爷爷踢了一脚，“都安分点，还嫌不够丢人？”
二奶奶吃痛，闭上了嘴，二大娘也不敢再言语，灵堂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烧纸钱的声音和偶尔的抽泣声。
这时，盛云泽走了进来，他看了眼姚青青，眼神里满是担忧。
盛云泽站到姚青青身旁，低声说：“别往心里去。”
姚青青推了推他，“我知道。”
警察要带走姚芊去做进一步调查，她被两个警察架着，嘴里还在胡言乱语。
二大娘见状，又开始哭闹起来：“我的闺女啊，你们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啊！”
警察严肃地说：“这是正常程序，她捅死了人，必须接受调查。”
姚传陆拦住二大娘，“妈，姚芊这样了，还想留下她，还想让她祸害别人吗？”
“不是……咱一下子要少两口人啊。”
姚青青看着这混乱的场面，感慨良多。
她知道，这一切的悲剧源于姚家的自私和短视。
灵堂外，夜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仿佛也在为这一场悲剧叹息。
姚青青并没有留下守夜，掌灯时分她就打算回奶奶家了。
“大姐，你呢？”姚青青问。
“我……”姚红小声说：“咱俩都走不好吧？”
“随你，我可要走了。”
姚紫都不用问，跟着姚青青站了起来。
姚红犹豫了一下，“那我跟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