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唐娜娜自幼爱慕虚荣,往往是别人有的东西,她一定要拥有,别人没有的,她看了喜欢,也要千方百计的管父母要来。
如果在父母那里得不到满足,就会哭得天崩地裂的。
那个时候,柳伯便会偷着把自己的压岁钱送给唐娜娜,每每这个时候,唐娜娜就会变哭为笑,在他的小脸上印下一个浅吻,一蹦一跳的向着自己喜欢的猎物出发了。
及至后来,压岁钱用完了,为的唐娜娜,柳伯甚至还偷了家里放在抽屉里买菜的钱,送给唐娜娜来满足她的欲望,东窗事发之后,父母为此还胖揍了他一顿,痛在屁屁上,可一想起唐娜娜那灿烂的笑脸,柳伯小小的心思也便得到了满足。
唐娜娜从来都是知道的,只要他柳伯能够做到的,能够为她唐娜娜倒到的事情,如怕是赴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都会义无反顾。
如今听得柳伯说的这些有些不切实际的誓言,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说道:“柳伯,我知道这天底下,你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是最好的,可我自己做下的错事,我的事情怎么能够拖累于你呢?不管我是不是受慕荣赫的折磨,也不管他是不是会虐待于我,都不关你的事,你过自己的清平日子便好。我们的缘份将断,这之后,你我就当是再不相识!”
柳伯虽然性子有些软弱,却也有个倔强劲,如今听唐娜娜这样说了,竟是一把拉了她的手,用拳擂着自己的前胸,正色说道:“娜娜,自小我便把你当成是我的,只是苦于无力保护于你,现在又听你这般言讲,你且说吧,但凡是我柳伯能够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为了挚爱,唐伯虎为秋香还能卖身为奴呢,为了娜娜你,什么样的苦什么样的罪又是我所不能受得了的呢?我,我,在二少爷还未回来之前,我带你私奔了吧,这是个法制社会,有法律保护,我们结婚,我养你,哪怕是累死,我都不会让你受一分一毫的罪的!”
唐娜娜两手抱膝,用力吸了一口香烟,幽幽地说道:“柳伯,也不是我故意刺激于你。这里有我的事业,有我的家庭,所有这一切都连在了慕荣赫的身上,与你在一起我心甘情愿,哪怕是倒贴都愿意。可是,我所要的一切,你给不起。比如我现在的一套化妆品都几千上万块钱,一个包包都几万块钱,一身衣服就更是价值不菲了,你给的起吗?你一年的工资收入只怕也抵不过一份化妆品的钱。我们如何能够在一起?这不是小时候,用你的压岁钱,用你偷来的家里的买菜的钱就能够满足我的私欲的。”
柳伯嘴角抽搐了几下,敢情她都知道,她全都知道,知道自己的压岁钱,知道自己背着家里大人偷来的买菜的钱,只是,她从来不说,只是很高兴的就接受了。
“抛开这一切不说,我父亲嗜赌,这个是你一直知道着的,一下子亏了差不多上百万,都是二少爷拿钱绪堵上的窟窿,如果我们走了,二少爷又岂肯善罢甘休?以后不仅要过着七躲八躲的耗子一般的生活,父母也会因此而受到牵累,你说,这让我如何安心下来?”
想起慕荣赫,唐娜娜似是极度的愤恨,用力掐断了手里的烟蒂,身子一挺,直直的躺在了宽大的床上。
“那,那我就这么看着你受罪,看着你受他非人的折磨吗?”虽然唐娜娜没有详细地说起慕荣赫对她的残暴,可是之前在两人恩爱的时候,她身上或有累累伤痕,每每问及,她都咬呀恨恨地说道:“别问了,是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做下的!”
如今听她约略提及慕荣赫便会恨得脸孔扭曲,显而易见,那个在她身上种下累累伤痕的男人,那个不愿意被唐娜娜提起,却又不得不提起的男人,显然就是慕荣赫本人了。
(可世上往往有一种人,比如说唐娜娜,直到许多年之后,柳伯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跟随在慕荣赫的身边是苦海无际,她还要一直呆下去;为什么跟随慕荣赫,除了毁灭,还是毁灭,她还不肯离开;为什么明知道在慕荣赫的身边,对于她所带来的除了耻辱还是耻辱,却还甘之如饴。
如果说一开始唐娜娜呆在慕荣赫的身边,是为的满足自己无止境的贪欲,是对金钱的渴望的话,这一点儿柳伯却还能体味,毕竟相识了这么些年,虽然中间断了一些时间,人之本性却还如初,唐娜娜对物质的贪求欲极强,这一直是他所给不了,也是最明白的。
可是到后来的时候,有意无意间,柳伯便想方设法的积累自己的财富,原本慕荣赫也是个对金钱并不十分在意的人,因为柳伯顺了他的意,在他的身上也极尽所能的让他得到满足。
曾有许多次,柳伯都向唐娜娜提出过两个人一起私奔,逃离开慕荣赫,唐娜娜都不愿意,这样的唐娜娜当真让柳伯不解了。
是被慕荣赫虐上瘾了吗?以唐娜娜不肯吃一点小亏的性子来看,显然又不是。
还是这唐娜娜前世做下过对不起慕荣赫的事情,在这一世是来还债的呢?
不知道,也说不清楚。)
解说到这里,柳伯有些不安的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有些胆怯的望了慕荣赫一眼,“二少爷,我,我……”
慕荣赫喷出一口烟,在浓重的雾气和暗淡的光线的遮掩下,柳伯看不出他脸上的阴晴,只是听他说道:“嗯,既然开了个头,就继续说下去吧!二少爷我早便说过了,无论怎么说你都救了我一命,没有你,只怕是我现在早在阎罗王的地宫里排队报号了,所以,你不必存任何顾虑,看到这么些年咱们之间的交情上,你索性来个竹筒倒豆子,所部说出来,也好给事情做个了结!”
在慕荣赫的身边呆了这几年的时候,对于他的性子多少柳伯还是有所了解的,其实从某一个方面来说,除了对唐娜娜过度暴唳了一些之外,对于旁人,对于身边的人,尤其是对于他柳伯,慕荣赫非但象是个正常人,而且还是个颇重情义之人。
可当初唐娜娜对于他的欺骗,显然也属无辜之举,是浪费了他的纯真和对女人的奢望吗?也是,也好象不是。
总之,在某些特定的环节之上,发生了某些特定的事件,事情才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柳伯想到如今生死不知的唐娜娜,在自己临昏迷之前,想到司机老王打电话报了警,这也即意味着,做了凶手的唐娜娜如今正在司法机关等待法律的制裁。
只要人不在慕荣家,不在他慕荣赫的身掌心里,因为没有真正杀人,即使是故意的,也罪不致死,这想一想,这么些日子以来心头所压的巨石,反倒是落肚了,用力闭了闭眼睛,遂咬牙说道:“好,既然二少爷想知道这件事的来拢去脉,已经讲了一半儿的,那我就索性把全部情节一一讲给你听好啦!”
“好,这才乖嘛!”似是出于习惯,慕荣赫伸出的一只大手,正想要拍拍柳伯的头,忽然想起了如此的不合时宜,有些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继而抬高挠了挠自己的头。
确切来说,柳伯一直不知道,与慕荣赫的相见,是唐娜娜良苦用心的安排,还是上天的无意抉择,总之,在唐娜娜那天向他阵述了慕荣赫的累累罪行,还有不得不陪在他身边的诸多理由之后,柳伯是真心开始心疼起了唐娜娜。
为着自己这份不可多得的对于唐娜娜的感情,柳伯抱着唐娜娜的头,痛苦失声,“娜娜,我不要你受这份罪,我不要,如果这是上天所给予你的,做为偿还慕荣赫的一种方式,那么就让我替你受那份苦楚吧!让我来替你偿还掉吧!”
柳伯的眼泪打湿了唐娜娜的脸颊,更或者说了,原本她便是泪流满脸着的,此时听到柳伯的如此真情之语,心底的某一处突然微微一动,伸出赤果的胳膊抱起柳伯的头,叹息一声说道:“唉,以前是没有遇到你,没有遇到对我唐娜娜十分用心且专心的男人,如果有的话,只怕是我早就弃慕荣赫于不顾,早早的逃离他的身边了。如今遇到了你,对我唐娜娜是如此的情深意重,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真的想要与你不顾一切的逃离开那个魔窟,与你双宿双飞,重新活一次!”
“是吗?娜娜,那你还等什么?咱们明天,不,不,今天晚上就逃走吧!我哪怕是做苦力,卖肾卖肢体器官,总之,只要我柳伯有一息尚存,就会让你舒心的生活下去的!”
那个时候的柳伯果真是天真异常,唐娜娜只不过是刚刚向他露出一点示好的意思,他就两眼亮晶晶的表示着自己的决心与渴望。
唐娜娜苦笑一下,继而叹息道:“其实你能为我做的很多,就怕你不愿意,算了,我也不多说了,以后你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