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西站在一间病房前。
透过病房玻璃，看到一个女人背对着站在窗边。
她很安静，原本匀称的身材在病痛的折磨下，变成如今形销骨立的模样。
宽大的病号服套在她身上，显得裤管和袖管都空荡荡的。
风一吹，就能被吹跑。
可她的背影看起来还是如此熟悉温暖。
和记忆里最大的差别，就是那一头柔顺的及腰长发，被剪短成了齐肩。
大概是江竹西看得太久了，护士站的护士放轻脚步走过来。
“江小姐，最近夫人的情绪不太好，要不您今天还是……”
护士的话把江竹西从失神中拉回来。
她摇摇头：“我想见见她。”
“那需要我们的人协助吗？前两天刚刚有护士被夫人砸伤，夫人发病时谁也不认，我担心……”
护士口中的‘协助’，就是医生提前备好镇定剂。
必要时给万盈打一针。
“没关系，我会小心的。”
江竹西婉拒了护士的好意。
在护士回到护士站后，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而此时的楼下。
容淮左坐在车里，看着面前的【江都精神病治疗二院】几个大字，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明情绪。
……
“你来了。”
江竹西刚打开门，就听到了母亲温柔的招呼。
她微微一愣，那种阔别已久的温暖让她差点掉下泪来。
自打母亲精神出现问题，这么多年来，她们母女正常交流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距离上次母亲这么正常的时候，已经过去将近两年。
江竹西红着眼眶，刚要走近。
突然被甩过来的杯子砸中了额角。
她只短暂的感受到一阵钝痛，紧接着左眼便蒙上了一层血雾。
模糊的视线里，母亲脸上温柔的笑容扭曲着。
她看着额角流血不止的江竹西，突然癫狂的哈哈大笑。
“让你骗我，顾玫你这个贱人，你会遭到报应的！”
江竹西抿唇，她走到茶几旁抽出几张纸，按在伤口处。
然后将掉在地上摔碎的杯子清扫干净，才看向万盈。
“她没有遭到报应。”
现在的顾玫活得比五年前还要自在。
她的女儿霍欢喜甚至要嫁入高门，从此以后，霍家在江都更是横着走。
而他们一家人呢？
父亲为保全家人自杀，母亲前后经历被骗丧夫导致成精神病。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接受霍停的帮助，嫁入仇家。
如今不仅没能找出霍行的罪证，还把自己弄得声名狼藉，众叛亲离。
这世道，哪里有什么公道可言？
因果报应，杀人偿命，是只有在电视剧里才出现的情节。
江竹西眼里的温情一点点褪去，只剩冰冷。
她知道万盈发病时，永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听不到外界的一点儿声音。
所以才会自说自话。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敢将积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
她怕自己再憋下去，也会疯掉。
“妈，我好累，我好想逃离这一切，可是我知道，一旦我这么做了，您一定会生我气。”
无数个想要放弃的夜晚，江竹西都会想起万盈那双被恨意充红的眼睛。
母亲尖锐的指甲深深陷进江竹西的肩膀里，说了句让她铭记一生的话。
“西西，你不能走，你要留在霍家，直到找出霍行害死你爸的证据，你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求求你，妈妈跪下来求你！让你爸闭上眼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