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月夜出来,已经晚上八点多。
江竹西到地下车库取车,关上车门后,没急着开车,反倒从包里将那叠资料拿出来,搁在膝上一张张翻阅。
其实扫第一遍时,她便已经看到了关键词。
资料上显示:2018年11月26日,秦翔加入【向日葵慈善机构】
2019年1月26日,秦翔被提拔成项目技术负责人。
再往后,2019年10月10号,秦翔退出【向日葵慈善机构】
之后秦翔的人生便一路遭遇滑铁卢,直到现在濒临破产的地步。
不难发现,他两次起落,都离不开一个关键词——【向日葵慈善机构】
江竹西从录音笔里得知【向日葵慈善机构】主营的是什么勾当后。
这些看似稀碎的线索便都能串联上了。
如果没猜错,秦翔之所以升职,是帮霍行做了件重要的事。
而那件关系到他前途的事,江竹西隐约觉得,和父亲江云海有关。
当然,不管她猜得对错与否。
探访秦翔,这一趟是避不可免的了。
叮——
手机铃声打断思绪。
江竹西看了眼中控台的显示屏,‘容淮左’三个大字明晃晃的挂在其上。
她按下接听键,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蓝牙音箱里扩开。
四面八方的,将她包围。
“还有十分钟九点了。”
语气里多少带着点埋怨。
江竹西无奈轻笑,将资料塞进包里,拉好拉链。
她定了定心神:“十分钟后到。”
“我计时了,差一秒你都要补偿我。”
无赖耍的炉火纯青。
江竹西没理会他,挂断电话后便开车往医院去。
十分钟,不多不少。
病房里响起计时器的响铃时,她开门而入。
江竹西眉心一跳,看着男人慢条斯理按下计时器暂停开关,心道他怎么这么幼稚?
“你喝酒了?”
容淮左走近,微微俯身,鼻尖在她衣服上耸了耸,越发像只大型犬。
江竹西顺势按住他的脑袋,短发柔软,未打理的状态下还有些自然卷。
她忍住撸毛的冲动,正色道:“别闹,我有事问你。”
“嗯?”
容淮左喉咙里发出懒洋洋的轻哼,他顺手拨过椅子坐下,目光像在她身上安了追踪器,一刻不离。
他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走到桌前,将包放下,又从包里掏出一叠A4纸。
做完这些,才朝他走来。
江竹西将资料在他面前摊开,单刀直入道:“为什么不直接给我?”
偏要经过林局的手,兜这么大个圈子。
容淮左只扫了眼A4纸上的内容,便抬眸看她。
清隽温冷的面容上坦荡荡写着委屈。
“直接给你,你会要吗?”
她连她在做什么,都不愿意让他知道。
要是他直截了当把调查结果摊在她面前,按照她的脾性,要么生气,要么下死令不许他再插手。
这两种都不是容淮左想要的结果。
他不想惹她生气,更不想看她一个人抗下所有。
矛和盾的碰撞,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她好不容易才肯朝他走来一步,刻薄寡恩如他,却只敢谨小慎微的捧着这朵玫瑰,生怕把她吓跑。
所以他绕着圈子把她想要的东西给她送去。
他从没如此希望过,她不要那么聪明。
哪怕迟些猜到是他也好。
结果出师不利,狐狸尾巴还没藏,就被她揪了出来。
他费尽心思避免的结果,还是如山洪般向他倒来了。
容淮左握着她的手腕,仰面看她,长指不自觉用力几分。
漆黑不见底的眸光深处,是阴郁如疯犬般的偏执。
他喉结上下滑动一圈,咽下如鲠在喉的侵占欲。
“姐姐,你生气了吗?”
会因此退回她的安全距离,再次用那样凉薄又虚伪的面具来敷衍他吗?
会因此觉得他离经叛道,像丢垃圾般把他扔掉吗?
她会离开他吗?
会不爱他吗?
容淮左眼底燃起一团火焰,牙关都咬得发酸时,终于听到一声轻若幻觉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