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黎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在严厉行的陪护下卧床休息。她死死地攥着严厉行的手视为救命稻草，更拎不清地说：“九黎，一起睡！”
“九黎？我？”严厉行一时迷惑。
此刻在林九黎身上的人格柯云本身就患有精神失常，严厉行也难怪她会将九黎跟自己稀里糊涂地错认。
“我看着你睡。”严厉行温柔以对。
“九黎也不喜欢我了，我是疯女人！讨厌我……”林九黎蜷曲在床上委屈地哭了起来，“九黎也不要我了，你不要走我怕，……”
“我不走，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严厉行一心只想抚慰林九黎的激动心情，不顾一切妨碍躺卧在她身侧，轻拍她的肩膀哄她睡眠。
他与她的距离近在咫尺，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
从曾经孩提时纯真的同睡一张床到将来结为夫妇合情合法地相拥而眠，真切的回忆与渴望的爱情汇聚成美好的画面，都在严厉行脑海中一一浮现。
“九黎，请原谅我今晚未经允许擅自与你同床共枕。我已经想到在不久的将来我会是你的丈夫，而你是我的妻子，我能够每夜望你安睡，清晨待你醒来，你我永远都不再分离。”
睁眼面前是她，闭眼梦是是她。
天未亮，林九黎从睡梦中醒来挣开双眼，眼眸如水澄澈，眼波温婉地注视睡在身边的男人。
她动作小心翼翼地起床，从衣柜里取出清新的碎花衣裙踏入浴室换上，又系上围裙走向厨房，生怕将床上的人吵醒。
严厉行依旧沉浸在梦里，上海的街头巷尾车水马龙，他只要牵着九黎的手就不会迷路。
直到梦里两个人分开，严厉行恍然醒来感觉胸口空荡荡的。他自己躺在床上，林九黎却不在身旁。
严厉行猛地起身下床，从卧室门望见林九黎在餐桌前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发觉眼前的九黎亦非寻常，从穿衣风格就能够完全分辨出来。
两支辫子，素净衣物，温婉害羞，总是戴着围裙在厨房里为大家准备餐食的人，严厉行回忆起来，善学堂里的厨娘姐姐。
正当这时候，林九黎也抬眼察觉严厉行的凝视，眼角眉梢的笑容里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温柔，泛红的脸颊饱含羞涩，“你起来了，吃早饭吧。”
严厉行向着餐桌走来，试着唤出一个名字，“七夕……”
“嗯。”
从一张床上醒来，坐在一块用餐，就如同新婚夫妇的早晨。
林九黎虽然害羞，却饱含深情地注视严厉行给他夹食物。
一时间，严厉行有些不知所措，他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我本来是想起来给你亲手做早餐，但是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了。”林九黎难为无米之炊，“我只能出去买了包子和油条，不过家里有乳粉，所以我就泡了，你喝喝看！”
说话间，林九黎捧着牛奶递到严厉行面前，满眼都是温柔的波光粼粼。
“我一会儿就出去买米面和各种食材，以后一日三餐，我都会让你吃上我亲手做的饭菜。”
此时此刻，林九黎表现出一副小媳妇的样子，实在是让严厉行受宠若惊。
“你一会儿要出去工作吗？午饭是我送去给你还是回家吃？”
“不，今天我不上班。”严厉行决定说，“一会儿我陪你去买米买菜。”
无论林九黎变成什么样子，还会变成什么样子，严厉行都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
吃完早餐，林九黎利索地收拾干净餐桌。随后，她解下围裙，稍微整理一下头发，提起篮子准备出门。
严厉行说什么也要同行，不管菜市场是鸡飞狗跳还是嘈杂纷扰，不能让林九黎一个人。
二人一同出门，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林九黎鼓起勇气挽着严厉行的臂膀，他眼中的惊喜霎时怒放。
就好像做梦一样，是昨晚的梦想实现了吗？
片区的菜市场鱼龙混杂，确实十分嘈杂。
林九黎非常熟稔地买菜讲价，在卖菜大妈眼里就是一个妥妥的贤妻良母。倒是陪妻子来买菜的丈夫少而又少，更何况严厉行看起来衣装整齐，仪表堂堂，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
“你们是新婚夫妻吧，一刻也不舍得分开！”
林九黎即刻红透了脸，比手上的萝卜还红。
在菜市场买上蔬菜瓜果之后，接着要买粮油。
“我买早餐的包子店旁边就是米粮铺，我们过去吧。”林九黎十分自然地挽着严厉行，果真如夫妇似的。
街边的包子店，早上的生意已近尾声，外头聚集了一些瘦骨嶙峋的小乞丐，等着老板把边角料扔出来给他们充饥。
老板捧着客人吃剩一个半个的馒头或是掉在地上弄脏的包子，都是小乞丐的必争之食。
严厉行亦不忍心遇见这般场景，一时不察身边的林九黎发生异样的反应。
她突然飞窜了出去，从那些小乞丐手里抢了馒头包子，一副街头小流氓的架势看傻了老板，“拿来孝敬你爷爷吧！”
“九黎……”严厉行突然一唤。
“九黎！九黎来了。”
前一刻还嚣张的林九黎赶紧将抢来的东西还给那些小屁孩，“还你还你，快拿去。”
归还食物之后，林九黎四下张望寻找，“九黎，九黎你去哪儿了？九黎你别不理我啊，我不闹了还不行嘛！”
走过严厉行身边时，林九黎瞥了瞥，随后就被他拿住了手腕。
“你抓我干嘛？你放手放手……”林九黎使劲也拗不过严厉行，“你是什么人啊？”
“你叫十一，是被善学堂收养的孤儿……”严厉行准确无误地道出其身份。
变成十一的林九黎虽然嚣张霸道，面对高大威武的严厉行终究还是暴露出孩子兴性，“你你你怎么知道，你该不会想收养我吧，告诉你爷爷我可不答应，我才不当你儿子！你休想！”
话音刚落，林九黎抬起手来狠狠地咬了严厉行一口，趁人之危，逃之夭夭。
“哈哈哈哈……笨蛋！”
林九黎拔腿飞快，在人群中狂奔自在，毫不在意周遭的目光，很快跑到了桥边公园。
“呼，我自由了！”林九黎走下坝梯，蹲在水边就要掬水自饮，殊不知严厉行悄无声息地从身后将他擒获。
“是谁，是谁偷袭你爷爷我！”
从温柔体贴的厨娘，突然变到小霸王十一，严厉行无法接受这个落差。
十一是在严厉行之后来到善学堂的男孩，比他还要大几岁，喜欢惹是生非，欺凌弱小，又捣蛋又野蛮。
那时候，自从十一留下来，严厉行没少受他欺负。从吃食到衣服，没有不被抢夺的。更恼人的，他还想抢九黎！
因而严厉行小时候最讨厌的人就是十一，没有之一。眼下林九黎分裂出十一的人格，实在叫他又爱又恨。
记忆里，十一每每欺负严厉行都是林九黎挺身而出作为保护。
长大后的严厉行再也不会沦为被欺负的那一个，打不过又挣不脱的林九黎只能死皮赖脸地坐在地上，“以大欺小啊！”
严厉行是不忍心林九黎的身体受委屈，只能将人扶了起来。对着林九黎他狠不下心来，才露出被反击的破绽。
林九黎踢了严厉行一脚再次逃命，笑得简直是十几岁的鬼灵精，又坏又爽。
“你再跑的话，我就去把九黎带走！”严厉行拿出杀手锏。
野小子果然刹下脚步，连忙跑回到严厉行面前，“九黎在哪里？我好像很久没看见她了。你不能收养九黎，你是坏男人不可以的！”
“九黎当然要跟我一起，不然跟你这个小霸王，那还不是天天被你欺负。”严厉行较真起来。
“我怎么会欺负九黎呢？我欺负谁也不欺负九黎。”十几岁的男孩憧憬未来，“我将来还要娶九黎呢！”
“你休想，九黎当然是嫁给我了！”严厉行据理力争，将小时候不敢说的心声全都吐露。
此时此刻，是时隔十三年，两个男子汉争取心爱的女孩子彼此不服，争着争着就扭打纠缠起来。
公园里路过一对老夫妇发出感慨，“现在年轻小情侣真有激情，也很开放。”
严厉行立刻住手，他分明已经是个大人，怎么还跟一个孩子胡闹，“我们别打架，良性竞争。”
“竞争就竞争，九黎肯定是我的！”林九黎胸有成竹。
好不容易两个人安静下来，严厉行此刻的心情却十分复杂。
不过片刻，林九黎一声不响地走到一棵树前开始脱裤子。
“你做什么？”严厉行一把制止。
“撒尿啊。”
严厉行领着林九黎走到公园公厕，居然还被嫌弃一脸，“还讲究这个，真是不潇洒。”
只要林九黎不当街撒尿，严厉行也算松了口气。可他不过是一点不周到，下一秒就就听到公厕里传出男人的惊叫。
严厉行转头冲进男厕所，拼命把林九黎拉了出来。
“他们叫什么叫？吓死爷爷了。”林九黎摸不着头脑。
想到人格模糊了性别，严厉行只能指着另一边说，“小孩上这边。”
“早说嘛，真麻烦。”
严厉行不敢再转身不顾，守着女厕门口被路过的女人投以满满的质疑目光。
总算等到林九黎出来之后，她却皱着眉头苦思不解。
“又怎么了？”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林九黎稀里糊涂地念叨。
“别想这么多，走吧。”严厉行下意识牵起林九黎的手拉不动人，回头瞅见她冒出诡异的笑容，“我没洗手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