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星影,波光粼粼。
盘子已经清空,小船已经靠岸。周骏业饱餐一顿之后,半靠在船上悠哉悠哉地念念有词,“想带女孩子坐船吃河鲜的热情男孩十一哪里比不上一个呆子,九黎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这话林九黎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男孩呆子,我怎么听不懂?”
“我不是说你这个九黎,我是说另一个九黎。”周骏业透露道,“她的日记里有个男孩叫十一,是个野小子不过我喜欢他的个性……”
“你偷看别人日记!”林九黎突然想起周骏业那些自相矛盾的话,得出结论,“该不会你说的那个九黎只是日记里的人,你根本不认识她?”
“没错我就是通过一本日记认识了九黎。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乐观积极,勇敢可爱的女孩子,给人送去温暖,带来快乐!”周骏业的眼里宛若有光闪烁。
林九黎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拜托你以后说那个九黎的时候最好跟我区别一下,免得我对号入座。”
眼前的林九黎并非是日记的小女孩九黎,周骏业已经接受这个错误,“九黎的日记是我一个人的,我没必要跟你分享。”
“我也不感兴趣。”林九黎起身结完账就自行下来了船。
周骏业立刻起身追了上去,在船上没有晕的他,下了船反倒是栽了,“九黎……”
听到奇怪的动静,林九黎回头看见周骏业五体投地,于是将他搀扶到桥上透口气。
浩渺江河水,淹没了多少岁月?
浩瀚霄汉星,浮沉了多少时光?
周骏业突然变成了深沉的人儿,“九黎你说九黎还活着吗?”
对于另一个“九黎”,林九黎一无所知,只从周骏业眼中看出波澜起伏的情绪翻涌。
“不过是一本日记里的人,你这么重情重义的吗?”
“虽然有点矫情,但是对我而言,日记里的九黎就像是从小陪伴我长大,真实存在的朋友,让我不再害怕孤单,不再畏惧黑暗……”周骏业吐露心声。
“那你就好好保存她的日记,她就会像是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啊!”林九黎温柔的的乐观流露让周骏业为之倾注目光,“我觉得你我的相遇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周骏业一本正经地讲道:“你看你叫九黎我是九少,都有个“九”。我认识一个叫九黎的女孩,你又刚好跟她同名,这可不是天大的缘分嘛!”
“我现在改名还来得及吗?”林九黎故意说道。
不料周骏业当真,“不可以!你绝对不可以改名,你叫九黎,永远都叫九黎!”
林九黎仅仅是说笑而已,她的名字饱含与奶奶相依为命的回忆,不容舍去。
九黎反而担心自己会被当成周骏业的心里寄托,成为他心上那个“九黎”的投影?于己于他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说好了,我是我,你的那个九黎是她自己,你不能混淆。”林九黎强调道。
“你当然不是她了。”周骏业大肆吹捧,“九黎虽然是孤儿,但有很多情浓于血的家人,不知道多温馨。而且她还有两个男孩子喜欢她啊两个,一看你就没半个男朋友吧?”
“你从哪看出来的?”
“有男朋友的话你还会跟我一块吃饭夜游吗?”周骏业习惯性地搂住女子的肩膀,随即又彷徨地收回。
“那这么说的话,你也没有女朋友喽?”林九黎加倍反将一军,“要不然也不会苦苦央求我请你吃饭,真是可怜!”
周骏业原地恼羞成怒,“你敢嘲笑我,本少爷想要女朋友的话,勾一勾手指不知道会有多少女人群拥而至,投怀送抱!”
林九黎才对周骏业稍有改观以为他是个表面玩世不恭,内心重情重义的人,听到这句话一下子降至冰点。
“那我就不打扰周少爷一呼百应了,我先回家了。”
“怎么,回家迟了你奶奶管你啊?怕你跟男人跑了?”周骏业调侃道。
“我奶奶已经去世了。”林九黎能够泰然自若地面对愧疚浮上脸庞的周骏业,“但她老人家在天上也会担心我跟不明不白的人来往,尤其是招蜂引蝶的男人。”
“招蜂引蝶的男人!”周骏业不按常理出牌,“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虹桥上的人迹渐行渐远,夜空的星乍明还暗。
霞光路大帅府上,周大帅与几位姨太恩恩爱爱,坐享齐人之福。多才多艺的琴姨太弹奏钢琴,贤淑温柔的慧姨太素手烹茶,娇媚可人的新宠乔姨太投挑逗喂,昕姨太也在其中。
周骏业吊儿郎当地进门,一眼瞥过老当益壮的老父亲一声不吭便要上楼。
“站住。”周大帅声如洪钟,“今天出息了副官都追不上你,说又哪儿鬼混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鬼混……”周骏业一脸不屑,指桑骂槐,“我出去招蜂引蝶了,当然乐而忘返。”
“就你这德行也就有招蜂引蝶的能耐!”周大帅不知是褒是贬地催促,“有种真招女人回家来,能招几个都算你的本事。”
“我怕我一出手召回来的这小房子里都塞不下!”周骏业浮夸地说。
“哟,我周霸天的儿子要是有这能耐,如果把整个上海的女人都得到手,本帅就把整片上海滩打造成我儿的后宫!”
周骏业连敷衍都懒得再出口,“这么大蓝图,大帅您自己再多找几个吧!我去睡了。”
“每天每晚出去招蜂引蝶怎么也不知道带个暖床的回来!”周大帅一句话差点让周骏业摔倒在楼梯上。
一个权色兼收的大帅,企图将自己的意念加在儿子身上,周骏业的眼底万分厌恶。
“大帅骏业还小,您开他玩笑该害臊了!”慧姨太说。
“在所有的少爷里,大帅您对九少最好了。”琴姨太表示,“俗话说得好,最得宠的儿子最叛逆。”
“我倒是觉得所有的少爷里九少最帅……”乔姨太恃宠而骄什么话都敢说,“跟大帅是您一模一样!”
“哈哈哈……”周大帅甚是得意,“这倔强脾气成天惹我生气,要他不是我周霸天的儿子,本帅早就一枪崩了这个臭小子!”
纵使周骏业闭上门也隔绝不了这家中的“欢声笑语”,今人恶心。
对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周骏业从来都是逢场作戏,麻醉自己,纵使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们,在这家中他也敷衍相处。
只有英年早逝的母亲是周骏业心目中唯一的亲人。冷冰冰的家里,只有九黎的日记给他带来温暖。
但即便是已经成人的他也做不到像一个小女孩坚强洒脱。
“校长说不必追究过往,因为需要面对的是将来。”
霞光路之外的黎明巷已经进入夜晚的静谧。
严厉行还没有入睡,躺在床上思量今日的事,“九黎如果能多依赖我一点就好了……”
当林九黎主动将自己留给蒋雯熙的时候,严厉行着实黯然失落,尽管他懂林九黎的独立和体谅。
一墙之隔的隔壁,安静突然转变。好像有人在地板上“啪啪嗒嗒”走动的声音。
严厉行即刻起身出门去到九黎房前,一敲门就有人开门。大半夜生龙活虎的林九黎让他生出不详的预感。
“怎么又是你啊!”林九黎一开口就暴露出人格个性。
原本这黑灯半夜,严厉行还以为会是贼铃。
结果却是十一,每每让严厉行筋疲力尽的小霸王野小子。
为了防止化身贪玩小子的林九黎半夜跑出去疯狂,严厉行带她参观隔壁。
“你家里摆设还挺好!”林九黎大惊小怪地四下动手动脚,光是参观到底还是生趣。
先前林九黎买回来的画架颜料一概送给了严厉行,她一看就认定有趣,“我试试这个,就画你好了!”
严厉行配合林九黎的摆布,被她摆出各式各样的怪异姿势,“这样,不好,这样这样,也不好……”
最后落成的姿势是严厉行能够接受的,他抱着一个花瓶简简单单地站立,大概会有点傻,但他甘之如饴。
望着林九黎一副全神贯注的认真模样,就好像时间停止一样。她的一抬眼一垂眸,一皱眉一抿唇,都牵动严厉行的心跳。
一幅画的时间转瞬而逝,其实是有赖于林九黎创作神速,“画好了,完美!”
“这么快,我可以过去看看吗?”严厉行请求。
只见林九黎满腔自信喷薄而出,拍胸脯保证说:“来看来看,凭爷爷我的技术,保管让你大吃一惊!”
林九黎不擅长的事,她的其他人格可能够胜任?
严厉行对“十一”的信任已经透支,只能不抱期望地上前检验最后的成品。
仅需一眼,严厉行便折服于这幅旷世奇作,惊世骇俗的抽离本象派画风。他参与了又毫无参与感,画的根本不是个人,甚至连一朵花都没有。
“我是不是很厉害啊,画得比星拾那小子强多了!”林九黎浑然是十一得意自满的样子。
严厉行怎能忘记曾经的自己被十一撕烂画作的旧仇,但没有怨恨。
“是啊,再没有人能画的比你好了。”
结束画画的技术活,林九黎便又觉得无趣起来,挠头骚耳的样子一看就是在酝酿坏主意。
“现在很晚了,不能出去。”严厉行斩断林九黎的想法,“为什么不能出去为什么,我还不想睡觉,出去逛一圈吧?”
“不准。”严厉行的探长风范不容置否,甚至从抽屉里取出备着的手铐来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