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浓烈文化气息的场馆内,蒋雯熙站在讲台上接受记者的采访,她一如往常般从容自如,谈笑风生。
“蒋作家,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回应一下。我们时新报收到匿名投稿,意指蒋作家您跟严探长本是大学恋人,现如今却有另一个女人介入你们之间……”记者的目光随着言语转向记者之外的林九黎,“而那位第三者,据说就是这段时间与严探长如影随形,涉嫌杀人命案的曙光日报记者林九黎!”
台上的蒋雯熙,台下的林九黎,关于风云人物的艳情绯闻,记者们宁可错信不可错过。
一时间,林九黎成为众矢之的。
“林记者,大家都是同行何不坦诚相待,你真的是第三者插足严探长跟蒋作家吗?”
“果然从一开始你初出茅庐就获得严探长的专访权就是因为关系不纯吧?”
除了记者之外,出席记者会的文化界宾客也站起来发表意见,“我早就觉得蒋作家在她的书中倾注了真情实感,故事里的主人公本该相爱携手却未能如愿,原来是有人横插一脚。”
“法庭上的妖艳贱货,据说有很多人格,不知道跟多少男人不清不楚,介入他人感情的第三者,简直给当代女性蒙羞!”
众记者之内,当然还有选择挺身而出维护林九黎的段珛和向墨,但就算是他们也挡不住三人成虎的唇枪舌剑。
“蒋作家,您这边可以回应一下吗?”
任由无形的腥风血雨向林九黎发起冲击,蒋雯熙故作深沉,好像是沉默的受害者,又像是不忍责怪敌对一方的善良一方。
“九黎!”
随着一声呼唤,这场惊天绯闻的中心人物严厉行的现身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同时也叫蒋雯熙始料不及。但是她掌控的棋盘走到这步局势已经不想退步。
蒋雯熙在众相机的见证下匆匆走向严厉行,背着这么多双眼睛对他示弱,“厉行,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跟我是昔日情人,你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否认的话,那我和我的书都会沦为笑柄,帮我!”
“我知道了。”严厉行一脸严峻,目不旁视地走向记者群。
在林九黎的身边,严厉行站定脚步为她抵御无形的眼中箭,“你们的那些问题由我回答。”
方才,严厉行察觉林九黎进入的地方有蒋雯熙本想保持距离,没想到他的退缩竟会让林九黎独自面对如此排山倒海的质疑。
也正是这些恶言相向和妄加揣测,将严厉行长久以来的深思熟虑彻底摧毁。他只为光明正大地守护所爱之人,一切后果,他自承担。
“我严厉行在此公开,林九黎才是我从始至终唯一的女朋友。”
当严厉行的手臂将林九黎揽入怀中之时,她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跟蒋作家是大学校友没错,至于她的书里那些臆想成文的故事我并不了解,也不明白为何会造成绯闻。但我在此澄清,我与蒋作家之间并不存在感情纠葛。”严厉行从郑重其事地辟谣转而含情脉脉地告白,“我喜欢的人是九黎,从头到尾,从始至终只有九黎你一人。”
“严探长好帅!”段珛感动得一塌糊涂,出言证明,“没错,严探长跟九黎妹妹很久之前就同居了,那时候根本还没有什么《无关风月的岁月》,他们是真心相爱,顺理成章,你们别在这指鹿为马,胡编乱造!”
林九黎恍若陷入言语纷纷的幻境,分不清真假虚实。她望着严厉行,口中一言未发,眼里却千言万语。
“我们走。”严厉行牵起林九黎的手离开喧哗场所,任凭背后舆论纷纷扰扰。
文化馆外的江边,冷风吹拂。
林九黎已经很冷静,刚刚发生的一切言犹在耳,历历在目。
严厉行暗暗松了一口气,又怕林九黎会冷赶紧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沉默不语的林九黎到底还是开了口,“严探长!”
“九黎!”严厉行一惊,“你怎么,你不是……”
“严探长你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跟蒋作家怄气,你刚才是故意说那些话让蒋作家吃醋吗?那么多记者面前也太过火了吧!”林九黎好想生气,可是却只剩下伤情。
原本严厉行以为林九黎处在他人格状态,可现在看来她不仅是正常状态而且还对自己存在极大误解。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管是对流言蜚语的澄清,还是对九黎你的陈情没有任何虚假。”
“不对啊,蒋作家明明说严探长跟她是校园恋人,你埋怨她离你去远行,她这次追来上海就是要延续过往……”
“她居然对你撒谎到如此地步?”严厉行始料不及。
“可严探长你不是也在酒老八跟酒老板说不希望我成为你们之间的阻碍,她是你从以前就喜欢的人……”
一切都是错误,是一人而起的谎言,众口铄金的谣传,也是林九黎耳听为虚的误会。
“我从以前就喜欢的人是九黎,酒老八当时的意思是,不希望你的病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
事到如今,就仿佛是上帝之手推他到了关键时刻,严厉行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埋没自己的爱情。
林九黎被严厉行拥入怀中,前所未有的动情抱拥,炙热胸怀,剧烈心跳,将她紧紧包围。
“我一直不敢轻易告诉你自己内心的真实感情,以为可以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守护你的日日夜夜就已足够。但是现在九黎,我再也无法遏制自己不向你表白,请原谅我擅自向你表明爱意,我爱你!”
爱是克制,但也会满溢出来。
在严厉行的怀里,林九黎浑身柔软,唯有心弦紧绷拨乱。
不同于听到周骏业告白的心情,此时此刻林九黎心里的河流奔腾涌向严厉行,那里就是心之所往的方向。
静水惊起波澜,林九黎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汹涌澎湃地爱着严厉行。但她终究成了自己与严厉行之间的阻碍。
像她这样的人,从来都不愿意成为他人的负累,更何况是爱的负累。
林九黎猛地将严厉行推了开来,抽身的那一瞬间,仿佛抽离了心跳一般撕扯牵拉的痛。
“严探长抱歉……”林九黎说不出违心的拒绝,但更做不到坦然接纳。
在此之前,严厉行并没有预感告白的结果会是怎样,无论如何都从心表达,“九黎你现在可以推开我,但是请让我陪着你直到治愈一切疾病。”
“可是如果我永远都无法痊愈……”林九黎碍于症结。
“永远有多远,一切都还不知定数。在永远到来之前,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当感情线拉扯着心跳变得清晰,林九黎哪里舍得偏离寸尺分毫。
“至少现在,维持原状就好。就算九黎你只当我是邻居或者普通朋友,也不要离我太远。”严厉行忽然自我调侃,“我才向那群对我虎视眈眈的记者宣布九黎你是我的女朋友,如果你现在离我而去,我这个探长会颜面尽失的。”
已经发生变化的关系如何能维持原状?但彼此相连的心更加无法抽刀斩断。
互道晚安,相邻的房间,两个人辗转无眠的夜。
亲身体会过林九黎与自己心跳同步之后,严厉行无比确定她与自己爱意相通。一如追寻林九黎每个人格的不定行踪,严厉行仍会寻求那颗心的最终回转。
即便是再勇敢的人,也可能存在无法即时突破的壁垒。
林九黎正是如此,只有在感情的事上做不到勇敢无畏。自身的隐疾是心灵深处沉重的锚,伤痕是心底深锁的结。
次日,满街的报纸都是关于严厉行的头条新闻,“号外号外,冷面探长宣告正牌女友,美女记者已同居!”
罗家大宅,罗大小姐早起第一件事就是读报纸,但她读的是编辑为向墨的曙光日报。
“澄清绯闻,探长和记者终成眷属……”罗映棠笑着读出标题,内心早已释然。
黑驹也捏着另外一份报纸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大小姐你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报道吗?严探长真的是威武霸气,不愧是我以前中意的男人。”罗映棠一如既往地骄傲。
“是啊,严探长真的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那什么无用书生真是没得比。”
“再怎么说向墨也有自己的优点不全是无用书生。”罗映棠下意识维护一个人。
“哦?有什么优点?”
这段时间,罗映棠有事没事就会去报社要求向墨以身抵债,陪自己出游,帮自己提包,为自己拍照……
“照片!黑驹,你之前送去洗的照片还没送过来吗?”罗映棠紧张不已。
黑驹从报纸里抽出装照片的信封袋呈给大小姐。
一张向墨没戴眼镜被拍到惊讶表情的照片勾起罗映棠的回忆,那时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凑近摘夺眼镜拍下这样一幕。
“书呆子,其实长得挺帅的嘛!”
“小姐请恕黑驹多嘴,您该不会喜欢上了这个书呆子吧?”
“怎么可能,你再瞎说当心我剪掉你的舌头!”罗映棠矢口否认。
把多嘴多舌的黑驹赶走之后,罗映棠继续阅览相片。
当日送去的相机里还留有绑架那天被坏人拍的底片一并洗出送来。
向墨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照片再次映入罗映棠的眼帘,恍若场景再现,身临其境。
当时的罗映棠愤恼难当,时至今日心境早已发生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