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姜活趁着小白楼里没人偷偷给佛像磕了好几个头。一边磕一边嘴里还在碎碎念：“打扰了佛祖您保佑我也多赚点钱。”
他站起来看着已经返璞归真的塑像，想到了当年翠屏山上那个地藏，当一个人所做的事，已经超过自己能力可以决定结果，又不得不去做时，太多的因果会让他对这些东西变得尊敬。
姜活心底默默又许了一个愿，但是并没有说出口。
时林到小卖部门前的时候，这里还是如同很久以前一样，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群妇女在门口摆了几张小凳子一边吃瓜子一边摆龙门阵，黑娃靠着啤酒篮子昏昏欲睡。
天气开始热起来了，小电扇在洛家杂货铺的门头上挂着，来回的摆着，也没有什么风，但是聊胜于无。
时林让阿速把车停在了山脚下，没有开车上来，是想客气一些，能和洛青藓好好聊聊。但是他们出现的时候还是被大妈们看了个正着，随即大妈们搬着小凳子缩成了更小的圈窃窃私语。
黑娃在他们俩压迫的投影下醒了过来，一抬头，看着这西装革履的，有点懵：“找谁？”
“找洛青藓。”阿速说道。
“找我哥干嘛？”
阿速刚要开口，被时林拦了下来：“道谢，我们是张大勇的家人。”
护林人的小房子里，时林坐在矮桌边的小凳子上，大衣拖了地。洛青藓给他们倒了两杯速溶咖啡，看到地上的衣服：“抱歉，家里没有高的凳子，不然坐床上？”
“不用了，没关系。”他接过速溶咖啡喝了一口：“身体怎么样了？”
“还可以，脚恢复的差不多了。平时这里也有黑娃，不用我使力气。”
时林闻言点了点头，他进门的时候扫到了家里自制是湿度表，晴雨器。还有屋子里的装修材料，和屋檐的夹角。平常人看不出，没有显眼的颜色和浮夸的装饰，但是时林看得出来，改造这里的人是精通地质知识的。用最小的改动，把这个常年阴雨的重庆深山小屋变得足够舒适。
洛青藓又开了口：“张……他叫姜活对吧？我倒是觉得他有可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但是没想到高度能达到这么高。”
时林低头笑了一下：“运气好。”
“光靠运气，没有人能走到这么高的位置的。”洛青藓说，“就像那个姚红纸，我在她家治伤的时候，大概听说了她和姜活的故事。”他耸了耸肩，“反正那消息要是落到我头上，我应该建立不了这么一个商业帝国。”
时林没有开口，他看着杯中的咖啡，源代码的样子又恢复到了自己的面前。当时他拿着那份洛青藓的资料，问源代码这是什么。源代码说当时在这个人和自己之间，他选过很久，到底是谁来当人神计划的主理人。
“最后是为什么选择我？”时林问道，源代码的脸侧没有一点表情变化：“因为姜活。”
可以理解，但是伤心。是当时时林最真实的写照，他回忆起自己看到过的洛青藓的资料，并在此时拿着咖啡杯，嘴里慢慢念了出来。
“洛青藓，男，气候、地理双学位学士，直博，进修气球环境管理学科。与博二时期休学至今。”说完他抬起眼睛看着愣住的洛青藓。
“为什么查我？”洛青藓声音很冷静。
时林板着的脸突然绽开了一朵微笑：“政府做事是这样的，要给你打钱自然要查一下，你是不是清白的身家。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求你帮个忙。”
“我？我能帮上什么忙？”
“姜活说你能。”
姜活和洛青藓两人再见不知怎么的有些尴尬，于是就免了一些套路，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因为姜活脑内芯片的问题，他每次到盘古大楼里面，就会有些因果画面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有好几次他在大楼的玻璃内饰墙上看到洛青藓跟在自己身后，再回头的时候却空空如也。
时林领教过他因果视界的厉害，自然的接受了这个理由。但是洛青藓听完这个说法，嘴角都往下撇了。
“你真的不是因为太想我了所以出现的幻觉吗？”洛青藓道。姜活笑了一下：“想倒也是想的，出现幻觉还不至于。”
时林在一边喝水，也不是很渴，但是这样的画面下不喝水他觉得有些尴尬。洛青藓错开和姜活对视的视线，四周环顾了一下：“照你们说的，这整个大楼，就是天网基站之一盘古。”
“没错。”时林终于放下了水杯。
洛青藓透过窗子看到了外面错落的山脉：“如果说非得是我能帮忙打开这个基站的话，人造建筑我实在学识有限，那关窍只能是和天地有关了。”他转过头：“能帮我准备一点机器么？”
“要什么有什么。”
重庆真的是一个魔幻3D城市，身为重庆人的洛青藓在本科毕业的时候，曾经想过要不要把这个城市地理天象作为自己的毕业论文，但是研究了一阵，还是放弃了。一是近乡情怯，二是麻烦。
没想到现在还是得做这个课题，洛青藓脑子里出现了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
新式的天网，是基托在传统电信号上的产物。电信号的物理性质更加明显一点。这两天黑娃的心脏病都要犯了，因为每次找到洛青藓的时候，都根本不相信他在哪。有时候在泥洞里，有时候在树上，那也就算了，昨天他关了小卖部大门之后，在红纸集团盘古大楼的20层外墙看着洛青藓蜘蛛侠一样，和地面站了个90度的脚。测试机器也随着他和整个世界站在不同的角度上。
黑娃大惊小怪大喊一声：“哥！”
这一喊机器直接从洛青藓手里掉了下去。这可是20层啊！洛青藓下意识要去抓滑落的机器，结果脚下的失重铁钩，接受了错误的信号直接和玻璃墙面断开了。
“完了。”洛青藓心一沉，耳边是重庆上空呼啸的风，心率持续的升高让他迅速缺氧。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前老板也是前室友，不知道他死的时候，难不难受。耳边还有黑娃隐隐约约的大叫。
一阵横风拦截，洛青藓腰里一痛，没撞到地面实打实的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明明下落才不到五秒，哪里来的人？横飞了不过三秒怎么他就落地了？
洛青藓懵了，他回头看到眼睛鲜红的张巷，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巷掐起他的下巴，抬了起来看了一圈，然后拍了一下他的腰：“痛吗？”
“还行。”
“走两步。”
“什么？”洛青藓还是一脸懵。
“我让你走两步。”
洛青藓听话地走了两步，他看到张巷皱眉的时候赶忙解释：“这是我之前膝盖的伤，刚刚那个重力加速度伤不了我的脊椎。”
张巷眉头送了开来：“这样，那回去吧？”
“行。”洛青藓看了一眼张巷脚底的飞行器，“对了小兄弟，你这个可以给我用一下吗？”
张巷低头看了一眼：“你应该不会开，你要做什么我帮你，时林说让我满足你所有要求。”
“那你，带着我去高空飞一圈？”
张巷抬头看了看天，天朗气清，明月一轮，这天气上去没问题。
“可以，没问题，但是……”张巷看了洛青藓一眼，随后把自己的冲锋衣扒了下来让他穿上：“上面冷，你穿上。”
洛青藓是第一次在如此高空停留，别说上面风确实挺大的，但是张巷用救援锁把他捆在了自己的胸前，结结实实的挡了不少风。他指挥张巷慢慢地在空中行进，整个3D城市在这点点灯火中在洛青藓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张复杂的图纸。
“再往上一点……再往上……往上。”洛青藓脑子里的地图越全面，思路越清晰。只是突然，眼前一黑。
“我看不到了。”
“什么？”风声有点大，张巷回过神来的时候头往前看，洛青藓已经失去了意识：“坏了，这是缺氧了。”
气压变化又大，张巷不能直接俯冲到地面，他改造过的身体没有问题，但是洛青藓要是迅速下坠那血管非爆了不可。这可怎么办，张巷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馊主意……
当他们压着速度回到盘古大楼的楼顶的时候，洛青藓已经能睁开眼睛了。吸上氧气的时候，他缓了一下，又把氧气罩拿开：“张巷，把他们俩叫过来吧。”
本来姜活和时林也没走远，他们上楼的时候，洛青藓正在用机器绘制整个重庆市的全息图像。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转过身展示了简易版的城市全息，“因为重庆的整个山势以及地磁的原因，跟盘古基站，就是完全相反的走向。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风水。”
“风水？”时林有些疑惑。
“风水之说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其实是古代人，对于一些自然知识和物理现象晦涩的理解。比如山下不建房，是因为古时候自然条件比较好，山上多有猛兽，所以不建议人在山中或者山下建房屋。还有古代大户人家进门要设的影壁，说是防止煞气冲撞，其实是为穿堂风形成阻力，古时候房屋的保暖设施不行，影壁能有效防止热量流失。只是现在的建筑水平上升，自然条件也有很大改变，所以许多风水之说被人觉得不准。”
“这和盘古大楼有什么关系？”阿速开口道。
洛青藓盯着电脑不断细化的3D图：“现代人力科学发展的太快，总是有意忽略或者强行和老天爷对着干，甚至以此为荣。你们看这细化出来的图，盘古大楼的建筑位置，正好在一块拥有导电和吸收辐射的矿藏之上。结合大楼的建筑图来看，这里的地基挖得比普通建筑深不少。我可以说建造这个大楼的人就是为了利用这个矿藏。”
洛青藓喘了口气像是缺氧还没缓过来一般，门口的张巷看了他一眼往外去了，洛青藓继续道：“我大胆猜测一下，你们之前的秘钥其实并没有问题。只是因为大楼底下的这个矿，会在天网出现的一瞬间把它阻断，这应该是个双重保险。为了防止天网被意外打开。所以说这个大楼里一定有一个物理结构，一旦发生改变就可以把这个矿的功能完全逆转。现在这里的地矿就像一个磁铁吸着天网，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磁铁翻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