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给出来的方案有些惊世骇俗，当她在“龙宫”里跟双寿龟解释的时候，姜活一直捂着自己的脑门。
“你是说，把我们两的大脑互相移植？”阿喜问道。
“没错，理论上来讲，只要交换大脑成活，由于大脑残存的激素和他们习惯的指令方式，大概再有一年的时间会维持原状。
所以阿福长生可以因为激素重回青春。而且因为青春激素对于内脏再无维护作用你也会在16岁左右的体态之下死亡。
而变为不老的阿喜可以在阿福的激素作用下迅速变老，并且身体疼痛感减轻，最后以90岁左右的体态死亡。
可以吗这么治疗方案。”
阿福又问道：“但是这样，岂不是我变成了她，她变成了我？”
“是啊，反正你们不是就要体验一下不同年纪的身体嘛，最后都是要死的。”
双寿龟对视了好一会，随后释然一笑：“确实没错，就这么干吧。”
姜活把手从脸上拿了下来，他有点不敢相信这两人居然同意了这么离谱的建议。如果真的那么做，接下来就会有一个，风华正茂的男版阿喜，和垂垂老矣的女版阿福。
“这很酷诶。”阿福拄着拐笑道，“是啊。”阿喜眉眼盈盈。
姜活挑了挑眉：“确实很酷。”
“源代码才不会这么觉得对吧。”阿福低低的说道。
进货手里点烟的动作一停，几乎是瞬间又继续了：“你们也知道源代码？”他的声音比较平静，又带着一点疲惫。
阿福笑了：“知道知道……还知道你们要打开网络是不是，想着，我们两个尽快死了，你们打开网络估计也方便许多。”
姜活听不懂这句话，似乎里面有许多惊天大秘密，但是他也不想问。这两个老家伙似乎给自己安排了一条看不见的路，自己之后也许会在不自觉的时候按着这条路线走下去。
他不想问是不想被这种感觉束缚的太强，回头别明明是自己的选择，还觉得是被捆绑的，优柔寡断浑身不痛快。
人应该有这种自觉，要么觉得一切都是老天定的，要么觉得一切都是自己选的。但凡混在一起，这人这辈子都不会太痛快。
当天晚上，海底城的医院里，长安帮双寿龟做了大脑交换。术后一小时，两位老人就醒了过来。
“确实不太一样。”长安和姜活坐在海底城路边的椅子上，她嘴里叼着一包别人给的海藻饮料，“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神经和血管。”长安继续道，“就在血管切口对起来的一瞬间，血管就在瞬间融合了。这两个人伤口的愈合能力超出了我的想象……不过他们之前的改造诉求是长生不老，这种自愈速度倒确实是合乎逻辑的。”
“有什么问题吗？”姜活问。
“我做完手术的时候，他们头发都长出茬子来了。”长安叹了一口气，“我之前没化验他们的指标，擅自说他们可能有一年的寿命，现在感觉最多只有两个月了。”长安似乎有些懊恼，自己犯了一个非常初级的错误。
姜活揉了揉她的后勃颈：“我感觉他们应该也能接受。”
话虽然是那么说，但是双寿龟两人自行从病房中走出来的时候，长安还是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才两个半小时。”
“感觉不错。”男版阿喜已经不用拐杖走路了，显然他在迅速变年轻。“谢谢你长安医生。”女版阿福笑意盈盈。
“我得跟你们两说个事，你们的整个系统样本的活跃性超过了我的想象。我之前说的一年的寿命，是错误的。”
“大概还有两个月对吧。”阿福和阿喜异口同声：“我们知道的，你不用太自责，你还是个小朋友，犯一点错误没事的。”
长安一时失语，确实在他们俩面前，现在活着的大部分人都是小朋友。
“我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你是想问我们谁给我们做的基因改造？”
长安点了点头：“他的技术不在我之下，而且这种稳定性，确实惊人。”
“你应该想过，只要人类繁衍不断，终究会有稳定的基因型出现。”阿喜没有直接回答长安的话。连后续多余的话都没有讲。
长安和姜活目送着两位离开回到自己的洞穴，长安哼了一声：“这两老东西，讲话神神秘秘。”
“有点礼貌行不行？”
“行。”
海底的天又慢慢亮了起来：“我这就回去了，你还呆在这吗？”
姜活点了点头：“我等他们死了，就接管这些人带着一起上岸去。你让时林准备好接受。”
“好，最多两个月。”
“嗯。”
海底的日子对于姜活来说，像是一场梦。说不上来是不是美梦，但是绝对不是噩梦。他曾经在城市的边缘散步的时候，看到老狗在背鱼，他就这么混在工人中间，满头大汗地背着满满一筐的鱼，往城市的中间走去。
姜活好像看到他的目光有扫到自己，但是又不太确定，但因为他太平静了。失去了很多既有滤镜之后，老狗看上去只是一个卖苦力的坚忍中年人。
阿喜在半个月后被人表白了。对，就是男版的阿喜，在恢复到20岁左右的年纪时，被一个杨戬表白了。
杨戬在广场上声音颤抖地叙述了自己对她的爱恋，自己作为一个医生，本应该对生命了解更多。却在那么多年里，介意年龄差这种傻瓜东西。他算出了阿喜返老还童的速度，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马上就要失去她了。终于鼓足勇气来到了爱人的面前。
而此时此刻她深爱的阿喜，只有灵魂还是以前的样子，其它的一切一切都改变了。但是只要灵魂对了不就好了是吗？阿喜一向平静温和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些波澜。周围的人都流泪了。
姜活就躺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他看到他们拥抱，又把头转向了天空。很多碎片一样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互相碰撞。关于规则，关于秩序，关于社会，关于人种，关于思想观念，关于爱……
这里的人是幸运的，但确实，人类不可能独立存在。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所有科技都是现代文明的产物，却在这里建立一个只有自己能享受的自由界。说是进化呢，还是逃避呢，谁又有资格来说他们是不是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