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像刀一样灌进院子。
烛火被风吹得斜到一侧，把魏大少爷那张满是血泥的脸照得惊心动魄。
他站在门口，眼神迷离、喉咙干涩，像一个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
刘妈吓得往后一滚：“哎哟娘哎——这不是鬼，这是大少爷回魂啦！！”
小丁：“我靠！！大少爷？！您活着回来了？！”
周二狗当场跪下：“少爷！！二狗没守住您，是我对不起您啊啊啊——”
魏大少爷却谁也没看。
他只是盯着院灯投下的影子，喉咙里挤出三个破碎的字：
“我……是谁？”
那声音，像是一个长时间被关在黑暗里的人，被迫对着自己喊话喊到疯掉。
魏正言上前一步，眼中有怒、有怕、有压不住的父亲本能：
“傻孩子，你当然是我——”
然而大少爷猛地后退两步，像被烫到一样：
“别叫我孩子！！”
“我不是你的孩子！！！”
这一吼，把夜风都震得停了半拍。
刘妈眼泪瞬间掉下：“哎哟！大少爷！您别这么说……老爷听了心疼啊！”
魏正言脸色痛得像被刀割，但仍撑着：
“你受了什么？先进屋！”
大少爷摇头，像一头受惊的狼。
他喃喃：
“他们问我……我是谁。”
“我说我是魏家大少爷……”
“他们说——我姓魏……是假姓。”
魏府众人一阵倒吸冷气。
老头低沉道：
“你被旧义团审问了多少？”
大少爷浑身一抖。
那抖，不是冷，是重新经历恐惧。
他抬起头，嗓子干得发疼：
“他们……把我吊在梁上。”
“手脚绑着，不让我碰地。”
“他们说我从驿站逃出来，身上有血，是唯一的幸存者。”
“他们要我讲——驿站那夜……我看到谁。”
他捂着额头，指节发白：
“可我……什么都不记得。”
空气陷入冰冷的沉默。
老头闭上眼：“对……孩子当时吓昏过去，你不记得，是正常的。”
大少爷的手慢慢垂下：
“可他们……不信。”
刘妈忍不住哭：“我天！孩子，你受苦了啊！！”
大少爷突然看向老头，眼里有火、有恨、有痛：
“他们说……我娘帮我挡刀。”
全院安静。
魏正言胸口抽紧：“你娘当年……确实……”
大少爷却打断他，声音带着撕裂一般的痛：
“可我娘……不是魏夫人！！！”
刘妈直接昏过去。
小丁扶住她：“刘妈你撑住！剧情太猛了你不要提前下线！！”
老头却稳住声音：“你怎么知道的？”
大少爷眼中布满血丝：
“他们拿出一幅旧画……说画上那个抱着孩子的人……不是魏夫人，是……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才是我真正的娘。”
魏正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
大少爷继续：
“他们问我：
‘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挡刀吗？’”
“他们说——
她为了保护我，不惜叛逃军中密令，被追杀。”
“她……不是普通人。”
“我……也不是普通孩子。”
老头喉咙紧绷：“他们说她身份是什么？”
大少爷摇头：“他们不说，只问我知不知道。
可我真的不知道！！！”
他突然抓住魏正言的衣襟，眼睛里带着想哭却不敢哭的绝望：
“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魏正言狠狠握住儿子冰冷的手：“我不知道——但我会查。我是你爹，我一定查。”
大少爷用力摇头：
“他们说……我不是魏家的孩子，是被抱来的……是一个命案的遗孤……
是一个……不该活下来的孩子。”
一句句，都像针刺进魏正言心里。
他低声，却坚定：
“不管你是谁，你是我养大的——你是我儿子。”
大少爷眼神动了一下，却很快被痛苦压回去：
“可他们不让我认魏家！！说——我姓魏是假姓！”
老头沉声道：
“孩子，你信他们的话干什么？他们逼供，他们想让你乱！”
大少爷突然笑了。
可是那笑，是一个濒临崩溃的人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我不只信……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魏正言问。
大少爷抬起头，眼神像被火烤裂的冰：
“看见他们给我看的——
驿站当年那夜的唯一幸存者档案。”
老头瞳孔急缩：“那档案……还能看？！”
大少爷点头。
他缓缓吐出一句话：
“档案上写着——我是‘陶三郎’。”
魏府众人：“！！！！！？？？？？”
刘妈惊醒：“陶……陶？？陶掌柜那个陶？！！！”
小丁：“陶掌柜把密件卖出去被追杀……孩子姓陶？！那他才是那个‘关键证人’？！！”
魏正言胸口狠狠抽痛：“你……是陶家的孩子？！！”
大少爷喉咙堵住：“我不知道……可他们这么说。”
老头脸色大变：
“陶掌柜被当场格杀！！孩子却被错抓、被秋莲救走……
秋莲…才会拼命护着他！”
连魏正言都站不住了，墙壁都快被他抓裂。
但大少爷继续说：
“不止如此……”
“我逃出来前听见……
旧义团的头领和手下说——”
他抬起眼，眼神冷得像夜里的刀锋：
“——陶三郎不是陶姓。”
魏府众人：“？？？？！！！”
老头倒吸凉气：“不是陶姓？！那是——”
大少爷咬牙，一字一顿道：
“陶三郎……只是他们给的代号。”
“我的真姓……比陶更危险。”
刘妈吓得又准备昏：“那你究竟姓啥！！！你倒是说清楚啊啊啊——！！！”
大少爷头一次露出彻底惊恐：
“他们说……
‘陶三郎的真姓若被查出，会牵连半个北平。’”
老头喉咙发干：
“那你的真姓是……？”
大少爷摇头：
“我没听清。他们说名字时——我被人拖走了。”
全院紧绷得像弦。
夏夜的风突然停了。
远处传来一声极低、极冷的哨声：
嘘————
老头脸色惨白：
“不好！！他们追来了！！！”
魏正言立刻抓起大少爷：
“快进屋——！！”
大少爷却死死抓住魏正言的袖子：
“爹！！！
不管我姓什么——
你……会认我吗？”
魏正言红着眼，吼了一句：
“你只要活着——我认你一辈子！！！”
大少爷眼中第一次亮起光。
可就在这一瞬——
院墙外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
咚——！
紧接着，是一群脚步声，齐整、狠厉。
老头惊恐地低语：
“是旧义团的‘覆面队’……”
“他们……已经翻墙进来了。”
——【第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