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梦境中受的伤势竟然会影响现实!
太可怕了!许是梦中饥饿太久,李云远此刻肚子也空虚得很,她像吞吃仇人一样把糕点全部塞进了嘴里,依然止不住心里一阵阵的发慌。
那究竟是什么地方?难道是真实存在的?
奇怪的囚房,奇怪的石碑,李氏之墓......
那囚房哪怕已经残破成了废墟,也能看出规模巨大,还用铁罐来蓄水,一定不是什么无名之地,难道是天牢?里面囚禁的究竟是哪个李氏?还有那怪物,根本不是蝙蝠或什么鸟类,难道是妖魔?
可自古周时期后,天下妖魔便已经随着血脉之力一同消失,难道比古周还要古老?莫非是上古的太华妖国?
不、不对......上古太华,根本没有什么天牢的记载,更别说有铁的出现了,不,也许有,只是没有流传下来,也许真的是太华时期的妖族......
李云远想着这些事情,在母亲担忧的目光下,咽下了嘴里的糕点,朝母亲安慰一笑。
若她将梦中见闻告诉父母,他们会有办法吗?
......
不知何时,婚宴已经开始了。
司礼监大太监刘敏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带着李云远的大哥,李成乾至正和殿的东阶下,手上拂尘一甩,尖利的嗓音宣旨道,“陛下有命,今以安宁公主择配肃国公之子李成乾。”
身穿礼服的李成乾跪拜接旨,口称万岁。
李云远摇了摇头,把梦中的诡异之地暂时忘掉,集中精神看向一对新人。
大哥眼带笑意,本就俊朗的脸在吉服衬托下更显得喜气洋洋,他身旁的安宁公主更是百闻不如一见,听娘说她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站在那里眉目如画,清和的气质让人过目不忘,实在是般配得很。
“好!”
赵宗正鼓掌大笑,在乐人演奏的吉祥乐曲中,看向李延道,“公主嫁人,本应由礼部大办,纳彩、出降、合卺、归宁等礼节样样不能少。但国公封地远在并州,又不愿驸马在天京城开府,朕便省去了那些虚礼,待明日去慈宁宫拜别了太后,便升舆出宫,随国公的队伍一起赴并州吧!”
“谢陛下隆恩!”李延跪拜行礼,眼神闪烁,“望陛下谅解,成乾是我的长子,本是要袭爵位的,既然已经做了驸马,臣实在不愿让他远离双亲......”
“肃国公这话就说错了。”大太监刘敏轻声一笑,打断道,“既然已经做了陛下的额驸,此后天子就是他的君父,留在天京是应得之义啊。”
“行了。”赵宗正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故作不满地看向刘敏,“朕已经允了国公的恳求,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刘敏称是退下,李成乾听到这番争论眉头一皱,略显担心地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安宁公主,上前行礼道,“陛下放心!臣绝不会让公主受一点委屈!”
“好!”赵宗正看向安宁公主,大笑道,“吾儿安宁,是朕的掌上明珠,更是朕第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来人听旨!”
“是!”安宁公主淡然依旧,和李成乾首先跪下,其他臣子也纷纷行礼。
“封安宁公主,为和硕长公主,颁玉册金印,食邑万户,在并州河东开公主府!封李成乾为驸马都尉,食邑两千户,赏天青骏马两匹!”
“儿臣/臣谢主隆恩!”
烹羊宰肥牛,水陆罗八珍,玉簪琼佩,谈笑风生。
谢过皇恩之后,安宁公主和李成乾在席上相对而坐,喝过同一杯酒、吃过同一块肉之后,各取一束头发赠与对方,结发为夫妻。
李成乾满脸喜色,安宁公主轻挽宝髻,低着头看不出神色来。
婚宴完毕,除了被皇帝单独留下的李延外,李家人都回到了暂居的启祥宫住所,李云远也不例外。
“云儿,先前在宴会上,你究竟怎么了?”
临春阁内,独孤伽罗常服都来不及换,从门外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拉着李云远一起坐在椅子上。听到娘亲的关怀,李云远鼻子一酸,扑到了独孤伽罗的怀里。
“娘......”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是娘不能知道的?”
独孤伽罗轻拍着李云远的背,李云远抬起头来,对上她忧心忡忡的眼神。
要说吗?可如果那真的是一个梦......
“娘,你可曾听过别鹤这一名字?也许是上古太华时期的地名。”沉吟许久,李云远还是犹豫着开口。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独孤伽罗有些惊讶地看向李云远,见她神色认真,只好帮忙想了起来,“上古时期的地名,你二哥饱读诗书,应该比娘清楚。”
“云儿又闹什么了?怎么在婚宴上还拉着脸呢。”
说曹操曹操到,伴随着带笑意的清朗声音,一身青衫,披着白狐裘的李成易踏进了临春阁的大门,看到娘亲和妹妹的焦急神色,不由一愣,正色起来。
“可是出什么事情了?”李成易看向一旁焦急的如烟,眉头微皱,“如烟?”
如烟连忙行礼,“夫人,二少爷,小姐她应该是昨晚魇着了,做了噩梦,醒来一直哭泣......”
“那不是梦!”
李云远激动地打断,就要刷的一下拉开了自己的领口,所幸被惊诧的独孤伽罗及时拉住。
“好了好了,云儿,又不是小孩子了,像什么话......”
李云远委屈极了,她也在刚刚的一瞥中看到了自己肩膀上并无伤口,但那真实的痛楚实在是无法向亲人们诉说,只好叹了口气,怅然道,“也许真的是梦吧。”
“古有卢生一梦,醒来黄粱未熟。今有云儿一梦,醒来又闹又哭。”
贵公子打扮的李成易,手捧一个小巧的八角镂空白玉手炉,遮住唇边笑意,说出的话却促狭得紧。
“二哥!”
李云远这下可当真羞恼了,一个空翻就跃了过去,几下毫无章法的拳头打得李成易连连躲避,狼狈不堪,只好举起双手求饶。
“二哥错了!二哥错了!”等李云远哼了一声停手后,他才恢复风度翩翩的样子,又笑着调侃,“我们云儿厉害得紧,也就欺负欺负你不会武功的二哥了。”
李成易当然不是不会武功,不过独孤伽罗当年怀他的时候早产,先天精气不足,不适合修炼李家刚猛霸道的烈焰真气,李延后来寻了道门养生的真气法给他,体质慢慢养好了,但修到现在也不过堪堪八品武者,比起李云远先天武者自然是差得远了。
“好了,你们两个啊,从小就打打闹闹的。”独孤伽罗无奈地摇摇头,满是慈爱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神色微微有些担忧,“这里可是皇宫,天子脚下,门外不知多少人守着呢,还这个样子。”
“是二哥先惹的我!”李云远跑回独孤伽罗身边,抓着娘亲的手臂先行告状。
独孤伽罗疼爱地拍拍李云远的手臂,笑着看向她,“不让你二哥帮你找地名了?”
“什么地名?”
李成易自然满头雾水,李云远才不情不愿地把刚才谈论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你也就是需要帮忙的时候,才会想到二哥。”李成易紧了紧狐裘,还要再调侃,被李云远狠狠一瞪,又看到独孤伽罗轻轻摇了摇头,才笑道,“好好好,等回去河东,二哥便去翻遍古书,一定找来给你。”
“二哥最好了!”
李云远开心的蹦蹦挑挑,过去搂住了李成易的手臂,结果被李成易用手炉轻敲了下脑袋又恼了,追着他打闹。
“大哥娶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子,等回去以后,二哥也给我找个好看的嫂嫂吧!”
“我看你啊,才该找个好丈夫管管了!”
独孤伽罗笑着看向笑闹的兄妹二人,想到被皇帝留下的丈夫,眉间不禁又笼上些忧色。
“也不知道老爷那边,究竟怎么了......”
与临春阁的欢欣不同,正和殿中的气氛,只能用一片死寂来形容。
李延双膝跪地,肩膀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压下去了一般,肌肉不停颤抖,他的脸上眉头紧蹙,肉眼可见的汗珠一滴滴地落于地上。
坐在上首的赵宗正笑着看着这一幕,他身旁的大太监刘敏垂在身下的手掌一松,李延肩膀上的重压也随之消失,还不待喘口气,刘敏再次反掌朝下。
还未起身的李延再次猛地跪下,膝下青石板开了几道难看的裂口,身旁大量空气被压缩,竟发出了轻微的爆裂声。
刘敏古井无波的眼眸里一片暗色,赵宗正则是不紧不慢地拿起手中茶杯,微微吹了口气。
“肃国公,朕看你那几个儿女之中......多是好相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