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与暴行，持续了近两个小时。
当小鬼子带着抢来的鸡鸭粮食和少许财物，如同饱食的恶鬼般扬长而去时，姚家峪已经变成了一片仍在燃烧的焦土和尸横遍野的废墟。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和死亡的气息。
几乎，无人生还。
只有那盘旋的乌鸦和无声流淌的溪水，见证着这处人间地狱。
而远在数百里外，那位名叫姚卫国的国军军官，尚不知晓，他生命中最珍贵的牵挂，已在日军的暴行中，化为了灰烬。
数日后，一支八路军的侦察小队途经此地，才发现了这幕人间惨剧。
空气中弥漫着尸骸烧焦的恶臭，断壁残垣间，随处可见遇难者的遗体，其状惨不忍睹。
消息被火速、层层上报，最终，一份附有情报人员冒死拍回的照片和详细书面报告的急电，摆在了高尚的案头。
看着照片上那焦黑的残骸、凝固的血污、以及婴儿被挑在刺刀上的小小身影……高尚沉默了。
他握着报告纸张的手指因为极致的用力而微微颤抖，指关节捏得失去了血色。
一股冰冷的、近乎实质的杀意，不受控制地从他周身弥漫开来，让原本就肃静的指挥部温度仿佛骤降。
报告上那些冰冷的数字和冷静的描述，在他脑海中疯狂重构，化为了鲜活而残酷、充满绝望哭嚎的地狱画卷。
那不再是战略地图上需要权衡的符号，而是一个个被瞬间毁灭的鲜活家庭，一条条被残忍剥夺的无辜生命。
“…咕噜…！”
他喉头滚动，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沉却如同钢铁碰撞般的誓言：“踏马的，这帮狗娘养的小鬼子！老子定叫你们血债血偿，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
山西，武乡，八路军总部。
啪！
老总狠狠一拳砸在作战地图前摆放的厚重木梯上，巨响在指挥部内回荡！
他胸膛剧烈起伏，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他用微微发颤的指节，重重敲击着地图上那个已经被参谋用红笔圈出、标注着“姚家峪”的位置，对着一旁脸色同样铁青的副总参谋长，痛心疾首，声音沙哑：
“看清楚！好端端的一个村子，一百多户人家啊！一下子……就这么没了！鸡犬不留！它们这不只是杀人，它们这是想要灭种！是想从根本上断绝我们生存的土壤！”
老总猛地转身，大步走向房间中央那巨大的沙盘，目光如炬，扫过上面纵横交错的敌我标识，“这个仇，必须要报！而且要立刻报，狠狠地报！”
副总参谋长双手撑在铺满地图的桌案上，眼睛死死盯着姚家峪周边那密如蛛网的日军碉堡和封锁线，呼出一口沉重的浊气，声音低沉而冷静：
“老总，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之前的破袭行动，虽然给小鬼子以重创，却也确实激起了它们更疯狂的报复和戾气。姚家峪，就是这戾气的牺牲品。我们现在动手，会不会……”
“那是因为我们打得还不够狠！还不够准！还没打到它的七寸！”
老总猛地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手指在沙盘上划动着，“你看这局势，像什么？像一个巨大的‘囚’字！小鬼子用铁路、公路、碉堡、封锁沟，横竖四面封得严严实实，想把我们困死在这太行山里！你费尽力气破开它一横，它转头就给你补上！你拼死打开它一竖，对它庞大的占领区来说，同样不痛不痒！”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咱们要破，就不能小打小闹！就要破他个七零八落、人仰马翻！”
他看向副总参谋长，眼神灼热：
“叔仁呐，不破不立！只有死人才会躺在棺材里，任由身体腐烂发臭！但凡还有一口气，还有一滴血性，就必须冲出这该死的囚笼！”
副总参谋长迎上老总的目光，又缓缓移向那巨大的沙盘，眉头紧锁，喃喃道：“我明白……可，怎么个破法？这囚笼，太大了。”
“多点出击，全面开花！”
老总斩钉截铁，“把它的‘囚笼政策’，给我彻底打他个稀巴烂！”
“老总，”副总参谋长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担忧，“‘多点’……是多少个点？这需要动用多大的力量？”
“多点就是所有点！”
老总的拳头砸在沙盘边缘，“所有能动员的队伍，主力部队、地方部队、游击队、民兵，全都给老子一拥而上！就在它这所谓的‘囚笼’里，给它来个中心点火，四面开花！”
“这样做，太冒险了！”
副总参谋长猛地抬起头，“老总！在这么大的正太、同蒲、平汉沿线全面开战，发动这么大规模的战役，又要多点出击、全面开花！这已经不是战术动作，这是战略级别的摊牌！这样一打，就等于把我们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力量，我们的主力兵团位置，我们的战术特点，几乎全部亮给了对手！”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凝重得如同山雨欲来：“在牌局上，往往谁先亮出自己的底牌，谁就会首先陷入被动，甚至万劫不复！我们……赌得起吗？”
指挥部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煤油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老总双手叉腰，低头凝视着沙盘上那代表着日军的密密麻麻的蓝色标识，沉吟了足有一分钟。
突然，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之前的暴怒似乎化为了某种更深沉、更锐利的东西：
“不！你说得对，我们不能一次性把所有的牌都打光。”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指挥部的地图，望向了某个特定的方向，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
“因为，我们手里，还有一张特殊的、他们绝对预料不到的‘底牌’，可以留在最关键的时候，一锤定音！”
副总参谋长先是一愣，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眼中也爆发出惊人的神采，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期待：“你是说……‘财神爷’--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