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寒假，何爸何妈都在家，何皎皎反倒有点不习惯。出门约个会还得偷偷摸摸的，找一堆借口。
大部分时间，何皎皎都窝在家里，一边补心理学专业的课，一边开着语音通话跟隋佳禾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聊着。
她自以为隐秘，实际上，脸上的红晕已经把一切都显示得明明白白。
除夕前一天早上，何皎皎还在被窝里赖床，何妈突然敲了敲门，“皎皎，楼下有人找你。”
“谁啊？”
何皎皎疑惑，这十来天，她该见的所有同学、好友都已经见过了。
何妈的目光闪烁着，有些迟疑的样子，“说是姓隋……”
隋佳禾？
不是说好年后再见的吗？刚刚才在手机上说了早安。难道是突然过来给她惊喜？可他怎么直接找上何妈？暴露了怎么办？
何皎皎的脸红了红，拥着被子坐起来。
“他在哪？”
“在楼下，小区健身区那里。”何妈似乎想解释什么，但犹豫了一下又没有说。
何皎皎心虚，也没注意到何妈复杂的表情。她跳下床打开衣柜，慢半拍地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看向何妈，“那……我出去一趟？”
“去吧！”何妈轻易放行，还体贴地关上门让她换衣服。
何皎皎快速洗漱一下，然后就匆匆地下楼去了。
到了健身区，她却没有看见隋佳禾。
只有一个四十多岁，清瘦的女人从长椅上站起来。
“你是何皎皎吗？”那个女人看着她，“我是隋佳禾的妈妈。”
“阿……阿姨？”何皎皎意外地看着她，心里慌了起来。
这算什么？见未来婆婆？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想着要不要给隋佳禾发个信息。
隋妈看起来十分温和，神情还有点不好意思。她指了指长椅，“坐下来聊两句，可以吗？”
她很礼貌，以至于何皎皎也不好拒绝。
她坐下来。
“小禾说他有女朋友了，他给我看了照片。”隋妈微笑一下，“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他的高中同学，毕业照上有你的名字。我们家长群还没有解散，我跟你妈妈也见过，就……找来了。”
真够曲折的。
何皎皎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她问，“阿姨您来找我有事吗？”
“我只是想问问，他在大学里过得好不好？”隋妈苦笑，“我应该去问他自己，但他一定会跟我说很好。这几年，他有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承担，很多事都不愿意跟我说了，只有说起你的时候才真的高兴，所以，我想来见见你，问问他过得好不好。”
“他……挺好的。”何皎皎说起他的舍友、他们一起参加的社团，他打工的咖啡馆。
隋妈听得很认真，偶尔应和一声，或者好奇地提几个问题。
“他很优秀，很多人都喜欢他。”
“那就好。”
隋妈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安静了一阵，但没有动，一副有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感觉。
何皎皎看了她一阵，“阿姨，您有话就直接说吧。”
“我……看得出来小禾真的很喜欢你。”隋妈迟疑了一下，“可是，你们这么年轻，真的懂得爱情吗？”
“您现在懂得爱情了吗？”何皎皎看向隋妈。
隋妈没有说话。
何皎皎也没有等她的回答，“也许爱情并没有什么定义，我只知道，我也很喜欢隋佳禾，这还不够吗？”
“可这只是眼前。”隋妈叹了一口气，她看向何皎皎，“你们还这么年轻，看到眼前的一切都很美好。可是，终有一天你们要走入社会，面对现实，那个时候，你们会发现爱情脆弱得什么都抵挡不了。”
这是反对他们在一起的意思吗？
何皎皎看着隋妈，发现她的眼睛透出一丝焦虑。
“可我们不用爱情抵挡什么。”何皎皎看着隋妈，“我们用专业去找工作，用能力赚钱，而爱情只是爱情，只是我们在一起的原因。”
“如果……”隋妈迟疑了一下，“还是不行呢？”
“您是想问我们会不会分开吗？”何皎皎说出“分开”两个字，眼睛就微微发酸。但她还是微笑着看向隋妈，“因为喜欢他，我变得更好，他告诉我，他也是的。如果有一天不再是这样，那我们就分开。”
隋妈喃喃自语，“爱到不爱了，就分开……”
“是的。”何皎皎看着隋妈，“我们都是认真的，但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我只能说，到目前为止，它还是完美的。”
隋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惊醒过来似的，“抱歉，我刚刚说的不是你，我说的是我自己。小禾让我想起了我们年轻的时候，我们当初也曾经是真爱，可是……最后收场很难看。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一定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何皎皎点点头，“我也希望不会。”
“你们是不一样的。”隋妈有点不自在地站起来，歉然看着何皎皎，“抱歉，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在你们年轻人身上寻找答案。”
何皎皎也站起来，点点头，“我理解，您想问的其实是年轻时的自己？”
“谢谢你。”隋妈有点难为情地看着她，“打扰了。”
她起身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看何皎皎，“有时间……跟小禾来家里玩。”
何皎皎点头，将隋妈送出小区。
她没跟隋佳禾说起这件事，直到晚上，隋佳禾才发来信息问她。
“我妈去找你了？”
“嗯。”何皎皎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
“抱歉，她没跟你说什么吧？”
“没有啊。”何皎皎想了想，“阿姨人很好，她其实也在努力地想办法走出来，给她一点时间就好。”
另一边，捧着手机的隋佳禾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客厅里枯坐在电视机前的隋妈。
一点时间是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