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佳禾站在办公桌前，低头拿起一张印得非常精美的彩页，表情凝重、专注，看上去就像审视上亿合同的霸总。
何皎皎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出。
这几天，隋佳禾就好像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她努力地从一团乱麻的生活找出线头，只是在有些瞬间会突然想起他。她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将他当成普通同学了，现在一看到他，立即前功尽弃。
既然这样，那就从头再来吧。
何皎皎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三遍：“只是普通同学！只是普通同学！只是普通同学！”
“皎皎，怎么了？”江暖意看向突然停在门口的何皎皎。
“没事。”
何皎皎微笑一下，往里走，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被武装成铜墙铁壁。
隋佳禾转头，到何皎皎时眼里明显地闪过惊讶。前几天他收到何皎皎的消息，知道她父母回秀川了，这几天两人再也没联系过。
他好几次想发消息给她，都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而放弃了。
他淡淡地牵一下嘴角，试图维持自己高冷人设，一开口却是一句“好久不见。”
一瞬间，何皎皎好像听见什么东西“啪”地碎掉了。
久吗？
好像的确是很久。
何皎皎慢半拍地点头，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隋佳禾指指人群中的苏木，没有说话。
何皎皎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苏木站在人群中间，旁若无人地看向江暖意，毫不掩饰自己炙热的目光。
何皎皎懂了，隋佳禾又是被苏木拉来的。
江暖意跟办公室的主管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拿了几个工牌过来分给他们。除了苏木、隋佳禾跟何皎皎之外，还有四五个人，看起来也是大学生。江暖意将他们带出去，走到一间空着的休息室，跟他们介绍工作内容。
“展会于下周五正式开展，为期三天。周六周日这两天为重点，我们需要准备一支巡演小队在展会上巡回表演，将各个展厅的资料发放给观展的客人。这个工作日薪300元一天，需要穿戴玩偶服。”
江暖意介绍完，然后就拉出了一块立板，上面是展厅的布置图。江暖意的设计很简单，由七个人一组扮成可爱的卡通形象，以引导观展的形式在整个展观巡回一周来带动展会气氛，中间穿插着简单的表演。她跟大家讲一遍巡演的路线和方位，然后就引着大家在忙碌的展厅里先走一圈，一边走一边设计动作。
一上午的时间演练了两遍就匆匆过去了，午休的时候，大家各自找地方吃饭。
江暖意对何皎皎的印象特别好，早上就说了要带她去附近好吃的餐厅。所以，何皎皎自觉地跟在江暖意身边，隋佳禾却突然抓住何皎皎的背包袋子，往身边一拉。
“何皎皎，我有事找你。”
何皎皎惊讶地回头看向隋佳禾。
江暖意也很意外，目光先是在隋佳禾、苏木身上扫了一眼，随即才看向何皎皎，“皎皎，你要跟他一起吗？”
何皎皎也不知道隋佳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时有些犹豫。
隋佳禾抢在她之前开口，“是高中校友聚会的事。”
“有这事？”何皎皎见隋佳禾目光笃定，便向江暖意说，“那学姐我们下次再一起吃。”
江暖意点了点头，转身往办公室走，苏木跟了上去。
何皎皎跟隋佳禾走出展厅，“什么时候说要聚会的？群里没有消息啊。”
“我随口编的。”隋佳禾说得相当自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单独包装的牛肉干递过去，“这个给你！”
何皎皎也没看是什么东西，下意识地接在手里，“你干嘛骗人？”
隋佳禾留了一条在自己手上，一边撕一边说，“苏木看到学姐找人兼职的朋友圈，找我过来当僚机，只要成功制造他跟学姐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从内蒙古带来的牛肉干就都归我了，算你一份！”
原来是把她骗出来，好给苏木制造机会。
她刚刚是在期待什么呢？何皎皎为自己的不争气翻了个白眼，气愤地瞪他，“为了点吃的不怕破坏你的高冷形象？”
“他非要给的。”隋佳禾挑起一边唇角邪魅一笑，把撕开的肉干也递给她，“你试试，比超市买的好吃。”
何皎皎接过肉干狠狠地咬一口，口感确实很不错，很有嚼劲，嘴里都是肉香味。但这不足以抚平她的愤怒，她把肉干收进自己的帆布包里，愤愤不平，“我要告诉师姐！”
“肉干都收了，这么做不讲江湖道义！”隋佳禾瞥她一眼，从兜里掏出另外一条肉干撕开。
何皎皎冷哼一声，“我又没答应！”
“你师姐那么聪明，肯定早看出来了。”隋佳禾看她一眼，“对了，你怎么会来兼职？”
何皎皎叹一口气，把自己转专业被拒的事告诉他，“学姐想通过这次兼职让我看到葡萄酒的魅力，从此告别转专业的想法。”
“你是真的惨。”隋佳禾笑了一下，“你们辅导员也没真的拒绝，你就这么放弃了？”
“没有。”何皎皎咬着肉干，“可是学校所有专业我都背熟了，我还是想不出将来要做什么，在学校很烦燥，干脆跟学姐出来见识一下。”
隋佳禾拿出手机上搜索附近的餐厅，随口问，“当初为什么报D大？”
这个问题谁来问，何皎皎都没有现在这么窘迫。
能说她是为了他吗？
她赌气地扁起嘴，“因为我蠢。”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隋佳禾停下来，看着她，“我只是想提醒你，想想选择D大的初心，并不是觉得你选错了，D大是你能选的最好的学校。”
何皎皎才知道隋佳禾是在安慰她，她低头踢开一个小石子，不说话了。
她看一眼隋佳禾，“但你有想做的事，对吗？你们都有，学姐、你、谷茉……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只有我，是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隋佳禾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有梦想。
他不解地看向何皎皎，“你没想过将来要做什么吗？”
当然想过，想过可多了。
医生、护士、作家、程序员、品酒大师、花店老板……甚至偷偷想过吞并舅舅家的果园，像舅舅一样每天往树下的摇椅一躺，等着春来秋去，树上自动长满果子。
她今天觉得这个好，明天觉得那个好，放弃哪个都好像是巨大的损失。
“只能选择一件事吗？”何皎皎想着那样的未来，觉得很无趣。
隋佳禾顿住。
他一直在担心她，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她并不是没有梦想，而是无限的可能里挑花了眼。
看她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隋佳禾气笑了。
他摇了摇头，“其实，也不是非有梦想不可。”
何皎皎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