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何皎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何爸这是同意她留下来了？不过，何爸发的消息经过何夫人同意了吗？
同等她问，何妈也发来一笔转帐消息，备注是“生活费”。
这表示她也同意了，甚至是中国式父母的道歉。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也不关我的事。”程依娜看何皎皎只顾盯手机，翻个白眼准备鸣金收兵。
何皎皎却抬起手机看向舍友们，“他们同意了。”
三个舍友都愣了一下。
何皎皎松懈下来，扬起眉看向她们，“我说过我可以解决的。”
这个结果显然在程依娜的意料之外，她愣了两秒，还是不服气，“何皎皎，一个脓包不挤破它始终都会再复发的。就算你这次解决了，等你毕业，他们还是会要求你回老家工作，你每一次都能解决吗？”
“我能解决一次就能解决第二次、第三次，如果有哪一次例外，那也一定是因为我跟他们想的一样。”何皎皎压在心口的石头松了一块，对何爸何妈重新有了自信，“这是很正常的家庭矛盾，只有解决不了矛盾的人才会觉得被控制。”
谷茉看着程依娜，补了一句，“没有人会为了一个脓包撕掉整张皮的。”
何皎皎走过去握住谷茉撑在桌上的手，“谢谢。”
谷茉点头，紧张的手才慢慢放松下来，脸上却慢慢泛起一层红晕。
她是真的不会跟人吵架，可是为了何皎皎，她没再沉默。
“也谢谢你们。”何皎皎回头看向程依娜跟王琇莹，“我愿意相信你们是为我好，如果我需要帮助，我会告诉你们，我没有说，那就是不需要。”
程依娜的目光闪了闪，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何皎皎。
王琇莹再一次站出来缓和气氛，“能解决你哭什么啊？”
“啊？”何皎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一片冰凉濡湿。她愣了愣，还是决定坦白说，“因为我失恋了。”
“什么？”
轻描淡写几个字，让刚刚才吵了一架的宿舍再一次炸开，就连谷茉也是一脸错愕。
王琇莹看着她，“你去表白了？”
“没有。”何皎皎摇摇头，“只是去告了个别，向自己的恋爱脑。”
她大致地讲出当时的情景，成功地把舍友的注意力从何爸何妈的事情上转移开了。至少表面上，宿舍又恢复了和谐。
何爸何妈订了周一回宁州的机票，周末两天，何皎皎陪他们玩了两天。
周日晚上她就住在酒店里，何爸另外开了个房间，而她像小时候一样跟何妈挤在一个被窝里。何妈一直跟她讲，女孩子在社会上要注意什么，要自尊、自爱，谈了恋爱要怎么保护自己。
都是老生常谈的罗圈话，何皎皎一开始还打算照顾何妈的情绪，认真听讲，但爬长城实在是太累，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何爸何妈就得起来赶飞机，何妈要说的话也没说完。
等车来的时候，何妈回头看了一眼何皎皎，眼眶忽然就红了。
何皎皎的鼻子也有些发酸，她上前拉住何妈的手。
“妈……”
“本来以为还有时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离开家了。”何妈的眼泪掉了下来，“我还有好多事没告诉你。”
“你可以随时给我打视频的。”何皎皎摇了摇何妈的手，“我又不是不回去了。”
“总归是越来越远了。”何妈摸了摸何皎皎的头。
何爸将行李箱放到网约车上，回头看着何妈，“差不多了，我们上车吧。”
何妈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看向何皎皎。
“皎皎，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何妈笑了一下，“你从来都是我们的骄傲，从你一周岁抓了一本字典开始，我们就很期待你未来，无数次猜想过将来你会是医生、是老师、还是女老板……”
这件事何皎皎听了无数遍，此时听起来却莫明有些鼻酸。
何妈有些说不下去，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一直在想。直到你八岁那年，你自己跟我们说，你什么都不想做，你就想一辈子跟爸妈在一起。后来，我们才放弃了，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能养你一辈子也很好。”
“我说过这种话吗？”何皎皎本来很感动，听到这里忽然眨了眨眼睛，眼泪好像被逼了回去。她嗔怪地看了何妈一眼，“你们跟一个八岁的小孩较什么真？”
何爸伸手过来揉乱了她的头发，“你自己忘了，可我们都记得呢！爸妈眼里的你从来不只是你，还是那个呀呀学语的你，擦屁股都要让人帮忙的你，哭着不肯去幼儿园的你，因为没有得到小红花偷偷哭鼻子的你……是这些所有你叠合在一起的。你长得太快，我们有时候分不清楚哪个才是你。”
何妈像是跟何爸在这方面达成了共识，何爸一停她就接上了话，“所以，你得让爸妈看到你的成长，你得像那天一样告诉我们，我们才知道应该学着放手了。”
何皎皎的眼睛再度变花。
何爸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你就尽管选自己喜欢的、高兴的事情去做吧。”
“但选好了要告诉我们！”何妈补充了一句，“我们还是那一句话，只要你平安、健康就好。”
何皎皎扑进他们怀里哭起来，“你们在干什么？刚刚是谁说不要搞得哭哭啼啼的？”
何妈笑起来，最后抱了她一下，何爸也拍拍她的肩膀，两人转身上车，留下何皎皎一个人在原地哭得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