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卫生间，爬上自己的床辅睡觉。舍友们也放轻了动作，可她还是睡不着。
一直到凌晨三四点，何皎皎还在翻来覆去，脑子越想越乱，最后渐渐头痛头晕，甚至有点恶心想吐。她怀疑是过敏的后遗症，摸着黑爬起来想下床吃药。正摸索着，灯突然“啪”地亮了起来。
何皎皎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别人，王琇莹却苍白着脸从帐子里探出头来，“救命，我得去医院，我头痛死了！”
“我也要去……”程依娜从她对面探头出来，“是不是晚上吃的麻辣烫有问题，我现在恶心想吐！”
何皎皎举了举手，“我没吃，但我也头痛恶心。”
话音刚落，何皎皎对面床的谷茉也突然爬下来，一句话不说地冲进卫生间，发出呕吐的声音。
“怎么回事？”程依娜也下来，“我们是中毒了吗？”
“煤气泄露？”王琇莹瞎猜一句。
“宿舍哪来的煤气？”程依娜有气无力地吐槽。
何皎皎按住炸裂般疼痛的头，艰难地回想，“我们昨天好像没有一起吃东西，怎么会这样？”
谷茉从卫生间走出来，“先去医院再说。”
凌晨四点多，何皎皎再次到了校医院，闲着打瞌睡的值班医生看到何皎皎就问，“你怎么又来了？”
“我也想问。”何皎皎一天之内第二次来到医院，吹了一阵冷风之后呕吐感也没那么强了。她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同样头疼欲裂的程依娜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那我们算是被你带的吗？”
医生也是D大医学院毕业没几年，看待她们也像是看学妹一样，对她们表示了不多的同情，然后挨个检查她们的脉博、心跳，又仔细询问她们一天的吃喝。确定四人没有吃过同一样东西，也有些犯难，“那就是环境因素，房间里有没有用过什么化学物品，酒精、清洁剂、草酸什么的？”
四人也是摇头。
一直安静的谷茉突然想起什么，“百合花！今天宿舍摆了一束很香的百合花，睡觉时我们关了门窗。”
“关花什么事！”王琇莹吐槽。
医生松了一口气，“就是它。”
“啊？”
何皎皎跟程依娜、王琇莹三脸懵逼。
“百合花买回家一定要去掉花蕊，否则在密闭环境下会导致头痛、头晕、恶心。”医生在就诊单上刷刷写字，“就像你们这样。你们症状不重，多喝点水代谢出去就好了，我给你们开点止痛药缓解一下症状。”
医生虽然说话不太好听，却拿了纸杯让她们接水喝，自己开了药单还跑过去替她们取药。四人等药的时候齐齐地坐在凌晨无人的椅子上，一人端着一杯水。
何皎皎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还真的是被我带的。要不是我让你把那束花拿回来大家也不会受这罪。”
“要是没有那束花，我现在还单着呢。”王琇莹拍了拍她，“而且你也不知道会这样。”
何皎皎又看向谷茉。
“我没事。”谷茉摇头，迟疑着问了一下，“你之前也来过医院？”
何皎皎亮出手背上的针孔，“酒精过敏。”
“你喝了多少……”程依娜问到一半才想起来，“不对，你不是葡萄酒专业的吗？酒精过敏你学业怎么办？”
王琇莹也才想起来，看向何皎皎的目光中立即充满了同情。
“我也不知道。”何皎皎摇摇头，把事情始末都说了出来。
“惨还是你惨。”程依娜同情地说着。
就连谷茉看向何皎皎的眼睛也充满同情。
医生很快就拿了药过来分给她们。
何皎皎正要吃，程依娜却阻止了她，她将手机递给医生，让他帮忙录视频。
“凌晨四点被一束百合花放倒，整个宿舍全军覆没！”程依娜对着视频说着，然后回头向三位舍友举起杯子，“来吧，干了这一杯！”
何皎皎拿起纸杯跟程依娜轻碰了一下，王琇莹和谷茉也凑了过来，然后四人在镜头下英勇就义一般地同时仰头吞下止疼药。
回宿舍处理掉百合花，天都要亮了，还好是星期天，四个人集体赖床到中午才起来觅食。
何皎皎一看手机里已经有了不少信息，昨天刚加好友的学姐江暖意，还有当时在场的同班同学都发消息来问她的情况，就连辅导员也知道这件事。何皎皎一一回了消息，听说她是酒精过敏后都表示震惊，辅导员还约她面谈。
辅导员是管理学专业的研究生兼职，本身只比何皎皎大几岁，说话却比教授们还要老气横秋。她语重心长地安慰何皎皎，“葡萄与葡萄酒工程专业不是只有品酒师一个就业方向，酒厂技术、研发、检验之类的岗位都是不需要喝酒,你不要有太大压力，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她的语气中有一种明显的同情意味。
何皎皎今天收到最多的就是同情，好像每个人都觉得她不能喝酒是多大的损失一样，其实她并不喜欢喝酒。她知道这事关系到她的学业，却没感觉多难过，直到现在人人都来安慰她，她才迟钝地意识到，这事很严重。
在这之前，她就像是趴在玻璃窗上的苍蝇，虽然不知道出路在哪，至少眼前是光明的，而现在，她眼前一片漆黑。
前途，未来……
这些词汇她在高中时就听得耳朵长茧子，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去思考过。在她看来，前程当然似锦，未来就应该充满希望，却没有想到，希望是会突然间破灭的。
越是这样，何皎皎就越不知道该怎么跟何爸何妈说，她不想退学，便把这事拖延了下去，只是，她没想到何爸何妈能刷到程依娜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