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滚滚，顺着地道口疯狂倒灌。
地道内，伸手不见五指。
“咳咳……什么味儿？”
“是烟！鬼子放火了！”
一名年轻的战士被呛得眼泪直流，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
“慌什么！”旁边一个老兵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这点小把戏，政委早就料到了！”
老兵熟门熟路地摸到一处墙壁，用力一推，一道伪装起来的暗门被推开。
“跟我走！”
两人弯着腰，迅速钻进了旁边的另一条岔路。
一进来，那股呛人的浓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年轻战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
刚才那条主道里，已经被浓烟彻底堵死。
“神了……王哥，这边怎么一点烟都没有？”
“傻小子，看到头顶上那些不起眼的窟窿没？那是通风口，连着外面的枯井和石缝。”
老兵一脸得意地解释着。
“咱们脚下还有好几层呢，这地道网就跟蜘蛛网一样，四通八达，有好几条备用主干道。鬼子想用烟把咱们熏死，那是做梦！”
“政委真是厉害！”年轻战士由衷地赞叹道。
当初挖地道的时候，大伙儿还嫌政委的要求太繁琐，又是防烟墙，又是通风口，又是迷惑性的岔路，没想到今天全派上了用场。
“那是！咱们政委，走一步看三步！不然能把小鬼子耍得团团转？”
……
临时指挥部里，烛火摇曳。
一道暗门被推开，一名浑身尘土的侦察兵猫着腰钻了进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报告营长！”
“秋叶雄真那老鬼子，被咱们用手榴弹给炸碎了！”
“什么？！”
沈清一听，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通红。
“好！好啊！炸得好！老子早就想拧下他的狗头了！”
柳成也是咧着嘴，笑得合不拢嘴。
“他娘的，总算是给牺牲的弟兄们报了个大仇！”
干掉了对方的最高指挥官，这绝对是开战以来最大的战果。
李桂英一直紧绷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
她看向地图上泉河县城的布局，眼神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同志们，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兴奋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秋叶雄真死了，可鬼子的大部队还在。斑度少佐接替了指挥，这个人更加疯狂和棘手。”
“我们的任务，是尽可能地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迟滞他们的进攻，而不是仅仅干掉一个指挥官。”
“柳成，沈清。”
“到！”
“继续执行骚扰战术，把小股部队都撒出去，让他们像钉子一样，扎进鬼子的队伍里。打了就跑，绝不恋战，重点打击他们的机枪手、掷弹筒手和军官！”
“是！”
两人领命，脸上的笑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杀气。
……
另一边。
斑度少佐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藏身之处。
这是一座砖石结构的二层小楼，看起来颇为坚固。
他命令亲卫队将前后门死死堵住，又派了两个班的士兵守在楼顶和四周，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立刻汇报。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要跟秋叶雄真一起去见天照大神了。
那种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让他现在心脏还在狂跳。
“报告！”
一名侦察兵跑了进来，神色沮丧。
“少佐阁下，烟熏战术……失败了。地道里没有任何动静，一个八路都没有被逼出来。”
“八嘎！”
斑度猛地将桌上的水杯扫到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眼神中的疯狂之色越来越浓。
撤退？不行！
进攻？怎么进攻？
敌人在暗，我在明，连个鬼影子都抓不到！
良久，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
既然烟熏不行，那就只能用人命去填了！
他猛地转身，对着门口的卫兵嘶吼。
“传我命令！召集所有中队长以上军官，立刻到这里开会！”
很快，十几个灰头土脸、神情惶恐的日军大尉聚集到了小楼里。
他们都是各个中队的指挥官，此刻却像一群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
斑度环视一圈，看着他们脸上那几乎要崩溃的神情，知道必须做点什么。
他拔出指挥刀，猛地插在面前的木桌上！
“鏘”的一声，吓了所有人一跳。
“诸君！”
斑度的声音嘶哑而亢奋。
“看看你们的样子！帝国军人的荣耀和武勇都到哪里去了？”
“我们是战无不胜的大日本皇军！区区一些躲在地下的老鼠，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吗？”
“现在，不是沮ด้ำด้น和恐惧的时候！”
“现在，是向天皇陛下，向整个帝国，展现我们忠诚与勇武的时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他们以为躲进地洞里就安全了吗？那就让我们冲进去！”
“用我们的刺刀，用我们的武士刀，在地道里，和他们展开最原始、最残酷的白刃战！”
“我要用八路的鲜血，来洗刷我们刚刚遭受的耻辱！”
“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斗，更是一场意志的较量！皇军的意志，是不可战胜的！”
“为了天皇陛下！板载！”
在他的煽动下，军官们麻木的眼神中，渐渐重新燃起了一丝狂热。
绝望的处境，反而激发了他们骨子里的疯狂和兽性。
“为了天皇陛下！”
“板载！”
“哟西！”斑度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立刻回去集结部队，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找出所有的地道入口！”
“嗨！”
军官们领命而去，整个日军部队再次像一台生锈的机器，在暴力驱动下重新运转起来。
然而，寻找地道口的行动，无异于一场血腥的送死。
“砰！”
一名正要掀开路边石板的鬼子兵，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子弹打穿了脖子，捂着喉咙嗬嗬地倒下。
“轰！”
一队士兵刚刚围住一口看似可疑的枯井，一颗手榴弹就从天而降，在他们中间炸开了花。
冷枪，陷阱，无处不在。
八路军的战士们如同黑夜中的幽灵，每一次出击，都必然带走几条鬼子的性命。
日军士兵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仿佛随时会有子弹从某个角落里射出。
半个多小时后。
一名中队长浑身浴血地跑回指挥部，他的一条胳膊用绷带草草吊着，脸上满是尘土和绝望。
“报告少佐阁下！”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都在发颤。
“我们……我们找到了，找到了十五个确切的地道入口！”
“哟西！”斑度眼中精光一闪。
“但是……”那名中队长抬起头，嘴唇哆嗦着，“但是，为了找到这些入口，我们……我们又付出了近两百名帝国勇士的生命！”
斑度的心脏狠狠一抽，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近两百人！
加上之前的伤亡，秋叶大队已经折损了将近一半！
这是何等惨重的损失！
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命令各中队，准备分组突入地道！我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都让开！”
房门被粗暴地推开，一名身材高大、同样是佐官军衔的日军军官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几名精悍的卫兵，气势汹汹。
来人看了一眼屋内的斑度，以及他插在桌上的指挥刀，眉头紧紧皱起。
“斑度少佐！”
来人的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
“我是奉命前来支援的高桥！”
“我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秋叶大队满编一千五百人，攻打一个小小的县城，现在却伤亡过半？”
高桥指着外面，声音陡然拔高。
“而我的部队，只付出了不到你们三分之一的伤亡，就已经轻松突破了外围防线，打到了这里！”
“你到底是怎么指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