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生没空加入他们二人的谈话大军,退到一边,踩在小电驴的踏板上。他这种人放在哪都不讨喜,就是一大仙儿,他这辈子说得话恐怕抵不过被聘请做助教的这些日子里。
除了和殷歌接触的时候,他的处事原则就是“能少说话绝不张嘴。”
于菲也自动把他过滤掉正常人类的范畴内,只和殷歌攀谈。
殷歌总不能说成日和许安生在一块各种花式叽叽歪歪,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没什么,找了个培训班的活,赚点小钱,闲着也是闲着啊。”
于菲想和他说很多培训班都不靠谱,老师和牲畜一样毫无人权比不过在编体制内的老师,但又想想自己还有一堆破事没有解决,哪来的闲心操劳别人的事,干脆缄口莫言没有说话。
告别了于菲,殷歌有点发怵他怕再遇到什么老同学之类的人,没等许安生推车径直挑选骑走了黄色小毛驴旁边的一辆车。
许安生有点自闭,把购物袋挂在车把上,往前奔去,后来气不过,索性甩掉了殷歌自己闷头加速冲到了老远,风的阻力下,莴笋叶突地老高,叶被吹得360度回旋,抗议主人的车速,像个禁卫军立在袋子中。
到了小区,他也没顾及殷歌,自个生者闷气拽过袋子坐了电梯,只留下父爱如山的背影。
殷歌在他身后吃了个闭门羹,心想这又是哪做的不对让他哪根筋没搭对。
许老板全程购物替他买单,他也尽职尽守的做个搬运工一路带回家,把所有的食材全部填入冰箱后,看着满满当当的冰箱殷歌萌生了一种成就感。
洗干净手,撤回客厅,就见许安生一脸的苦瓜相冰着张脸正襟危坐,挺的比松还直。
小歌子立马上线,掐腰谄媚的上前:“怎么了这是,想吃什么不,我给你做。”
许安生讨厌就讨厌他这股什么都看不懂的木讷,真一点看不懂吗,或者说他就不能心善点吗,戳他的短让他很爽是吗?
他明知道自己不想被忽视,怎么了是长太丑见不得人吗?极力的想要划清界限。
话不说明白就很容易在心里逐渐发酵,越憋越臭,烂在心里堵死的还是他自己,反正殷歌不是他肚里的蛔虫,两个生物体科学还没发展到一个眼神就能洞悉一切的地步。
殷歌不明白他,他曲解殷歌。
殷歌觉得和他这种脑子非常轴的人正常方法交流不通,得剑指偏锋,他清了清嗓子,满脸的真挚:“要不要我告诉你跑得快秘诀?”
许安生对上他那张有恃无恐的脸,更是添了一把火,满脑子都是:“你他妈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勾引……”
有想法就会有行动,他一个起身硬生生把殷歌压在了沙发上,克制且隐忍。
殷歌:“……我”
他在想这货哪来这么大力气的。
殷歌没敢看他的脸,心猿意马只有情乱,词不达意的说:“你动作怎么这么大?”
许安生闷哼一声,就要倾下身来:“还有更大的。”说完就想凑上来,直冲面上的要害处,他盯着可是想了很久的温柔乡。
他哪也不想做,哪也不想去,就想和他天天在家,今天来了个人差点把他吓个半死,好不容易抓到手的猎物还没叼入窝,就要被人半路截胡。他觉得外面实在是不安全,就和殷歌每天在家安安稳稳的,才是他最大的追求。
殷歌哪给,瞪着那张惨绝人寰的脸一步步靠近,放大再放大,近的咫尺下猛一转头让许安生扑了个空,没了呼吸。
殷歌急的打圆场:“那什么,我饿了,我要去做饭。”
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禁锢脚踩风火轮颠去了厨房。
许安生奸计没有得逞,不过意,没有尽兴。
路漫漫其修远兮,追夫之路何其漫长。
殷歌好死不死在厨房熄了火,冷静下来,准备积极投身到厨房革命中,还没正经个三秒钟,阴魂不散的人又凑归来试图让他的革命之路功亏一篑。
许安生正事不干,就在厨房团团转。殷歌切菜,他就在身后抱着双臂看着他忙碌,殷歌去洗菜,他就先一步两条腿搭在一起斜靠水池边静静的审视。
这一顿饭做的全方位比监控还要可怕上千倍,在他的瞩目下更是胆战心惊,好好的做饭一顿享受搞成了午夜凶铃。
最后,殷歌实在是受不了,拿出了他最大的气势:“你能不能……”
许安生:“什么?”
殷歌:“……出去等,别在我面前晃。”果断的败下阵来,猫叫一样挠着许安生的逆鳞。
许安生被逗笑,很有玩味的说:“好的。”
就差说一句:“好的,宝贝。”
没了监控,殷歌算是没了束缚,这才能够全身心的在厨房大展身手,就差在萝卜上雕个花摆一桌满汉全席。
所有的菜被端上桌,殷歌洗干净了手就坐,他给许安生盛了碗银耳汤,在家的时候老人们常说饭前是要喝汤的,上了大学一人在外每次都嫌麻烦三餐糊弄糊弄草草了事,何少能有现在这样的闲情逸致。
许安生注视殷歌忙前忙后,给他盛汤夹菜的,生怕他少吃了一点,心里不是个滋味。他认为是自己太脆弱了,给不了他照顾反过来还要被人照顾,很是抑郁。殷歌烧的这几道菜没一个是他能完成的,至今他的厨艺还停留在只剩渣的蛋花汤上。
抓筷子的手笨拙的在碗中搅了几下,时不时还有装作一本正经的看几眼殷歌,许安生在心里郑重的决定要去报一个厨艺班,换他来照顾。他最是见不得自己弱人一等,一个人和自己较量。
于是,第二天,见鬼的和太阳同步爬起来搜资料,去了当地最好的一家厨艺培训展开了自己事业第二春进修计划。
他暗暗发誓,发毒誓的那种,一定要学成归来牢牢的抓住殷歌的胃。
可怜的和许某人从来不同步的殷歌,完完全全的处在另一个星球根本不知道自己无形当中成了别人奋斗的靶子。
——
简单的洗漱,殷歌就颠去了培训班,中场下课休息时,就有所耳闻过不了几日要带学生们出去郊游踏春。别的什么学习班不知道身处事外,但他们这些兴趣班,画画跳舞的是必须参加的,美名“增强发现学生的审美观”也能顺带孩子能够放松下心情,所以这是辅导中心每年必不可少的大事。
殷歌很有幸,工作几个月就赶上了这个大好时机,跟着大部队公费出游,他哪有拒绝的道理,反正天生爱玩。
当下没等张老师约他,就爽快的表达了自己意愿。
这次美术班的游玩由较著名的度假村股东赞助,据说是某一位学生的家长,但具体是谁也没人给个准确的信,总之不管去哪殷歌都欣然接受。
他回到家刚准备收拾收拾,带两件换洗衣服时自家的门被叩响了,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许安生。
果真如此。
今天是许安生在厨艺班度过的第一天,他也算是小有收获吧,至少厨房基本的餐具,刀勺他是掌握了也记清楚各自的长相还有用处,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他许安生来这可不是为了对厨房构造来个更深层次理解的,他是来学炒菜的啊!
逼逼歪歪了一个上午,正事一件没干,愣是坐到了下课可把他屁股都要坐烂,这不,一下课就往他的温柔乡跑,以寻求慰藉。
可他还没找到自己的小天使陪他纾解心绪,小天使就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不知道要往哪片丛林飞。
许安生皱眉,没和他提自己学习的事:“在干嘛?要出去吗?”
殷歌手里的活没停:“嗯,辅导中心有个郊游,我得去。”
许安生:“去几天?”
殷歌想了想,这个张老师还没和他说,不过趁着周六周日最迟也是星期天晚上回吧:“周一之前能回来。”
许安生回味了下,那就是去两天。
两天,相当于48小时见不到摸不着,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去和厨房器械打交道,孤零零的在家里与黑暗长伴,而他呢,跑出去吃香喝辣的,指不定半路在杀出一个某某来,变成陈世美。
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己成为秦香莲是什么样了,张口就来:“我也要去。”
殷歌手里一停,确认不是风大传错了意思,满脸的质问:“你说什么?”
许安生:“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他看不懂这唱的又是哪出。
许安生斩钉截铁:“我也想去玩玩,你不在我怕我会饿死。”
殷歌心想:你不会点外卖吗?他这是明摆着赖上了,道德绑架压他一头吗?
非常戏剧性的,第二日出现在大巴车上的是两个成年男性。
张老师对这位素未谋面突然来访的年轻人充满好奇,上下打量,以一个透视镜的专业素养就差扒在他毛孔上了。
殷歌很不好意思撵了许安生去后排坐过去,给张老师赔笑:“这,也不好意思了,多了个人,放心,他不算在经费内,只是和我们结伴,全程他自费。”
张老师今日穿了件小夹克,可能是很老之前买的了,贴不上他现在的身材,稍微动一动衣服布料紧紧靠在大肚腩上,暴露无遗。他转头对上许安生,许安生认可殷歌对自己的点评,周身透着“我有钱”的信号。
人都来了,他作为人民教师自然不好把人再给轰走的道理,何况他都说了是自己掏钱,干脆就当个大善人顺带载他一程吧。反正这车不是他家的,耗的油钱也不是他出。
许安生得偿所愿,撬了厨艺班的课,和殷歌出来过着他想了很久的生活。
都说出去玩是增进感情的好办法,胜败在此一举了!
许安生带了一大包零食,就怕殷歌一路上饿着,像供祖宗的没事就往他嘴里塞一口。
许可星抱着自己的小书包坐在前排,许安生上车的那一刻她就注意到了,长的帅的人就算是小孩子也会多看两眼,世界观虽然没有健全但对美丑还是有着自己的评判标准。
别的孩子三五成群在一边叽叽喳喳,讨论这个“新人”,她默默闭上眼不再看他,她对许安生印象不好,用她仅有的能力去理解,这人不是什么好哥哥。
殷歌起初还会回应他递来的东西,到后面车坐久了,车内人多空气也不流通,没什么太大的欲望只有乏累,止不住对许安生的投怀送抱表示拒绝。
许安生见他兴趣不大,换了个花样,把零食分给了前排围在一起看小漫画的男孩子,悄咪咪的在他耳边低语:“要在我肩膀靠会吗,我很牢固的。”
殷歌:“……”
他觉得自打许安生连番表白轰炸后,他的脸皮就开始以一种不可告人的速度疯了般增生,什么妖魔鬼怪的话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从他那张不太会说话的嘴里冒出。
而且还一脸的正人君子,前面可都是祖国的花朵啊。
殷歌回什么也不是,干咳一声,权当没听见:“到了喊我,我先眯一会。”
大巴车还在国道上一路颠簸着,临近中午,阳光不留余力的在玻璃的反射下统统没有情面的洒进车内。
有的孩子们家长留了个心眼,特意给准备了帽子还能挡一挡这毒日头,到了殷歌这就比较惨了,什么防备都没有,一颗没什么遮挡的脑袋斜靠在车窗,尽情的接受阳光的考验。
许安生知道殷歌最怕的就是晒了,他趁人睡着后,拍了拍前方男孩的肩头,男孩们沉浸在漫画的快乐中被人打断,扫了兴回头和他面面相觑。
许安生眼神盯了盯车窗帘,示意了下,好在默契相通如他所愿,顿时阻挡了太阳,后排的位置阴了很多。
他又嫌不够,夺过前排的帽子盖在了殷歌脸上,做完这一套挥了挥手,表达着“无事退朝”用完就扔的意思。
直到下午快2点的时候,大巴车才勉勉强强在一家森林度假区外停下,殷歌在一片吵闹声中醒来,盯着手里未知的帽子看了好一会。
许安生:“前面那老头发的,每个人都有你就拿着吧。”
殷歌半信半疑的拿在手中和孩子们一齐下了车。
度假区的负责人,也就是这次游玩全程的赞助者宋辉——许可星的父亲,站在员工的最前面和张老师握手。
许可星跑到前面父亲的身边:“爸爸。”
宋辉孔武用力的大手捏了捏许可星的脸,慈爱的冲她笑了笑。他扫视了一圈人群,视线落在许安生的身上,嘴角动了动。
张老师看出来了,连声解释:“这是我们老师带来的朋友,您放心,他是自费的,不包括在这次出行中。”
宋辉很快神色恢复如往常,很有礼节的回答:“没事,就算在里面,我也可以一并承担。”
许安生在下车的一刹那就发现了宋辉,他阴着张脸,和许蕙一家,准确来说姓许的除了自己以外,其他有关联的都很讨人厌。
因此对于宋辉他没什么好脸色。
大部队进门的一刻,许安生经过他身边,宋辉本来想充当一下家人的角色和他打个招呼,亲切一下,可在面对许安生那张“生人勿近”的黑锅脸,还是恐慌了下没有开口,尴尬的整个人都极其的僵硬,手指不听使唤挠了挠脖子,以缓尴尬。
殷歌在许可星喊男人“爸爸”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是许蕙的老公了,他知道许安生的心里肯定不好受,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在一开始他就没有坦白自己和许蕙不只见过两次面,错失了机会后,安慰的话也没有资格说出口。
在休息的地方放东西时,殷歌几次三番想要说出口还是闭了嘴,许安生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怎么了?”
殷歌旁敲侧击:“那位宋先生和你是不是认识?”
许安生“噗嗤”,他装模作样的可真有些不适应:“说人话。”
殷歌:“……那个宋辉好像认识你。”
许安生不以为然,坐在床上,手肘撑着床榻对他说:“是认识啊,毕竟我这么优秀的人谁不想上赶着认识我?”
就知道有些话还不如不问。
问了也是白问。
就在东西都收拾好,出去集合时,许安生抓住他的手,在他五指间穿梭故作拉手状,声音里充满了情迷:“你要不要也和我认识认识,双面的那种。”
殷歌:“……”
宋辉的森林度假村打理的还算不错,每年还是能在一群闲的没事做到处跑的人身上捞到钱,装修的还是像模像样的。整个度假村犹如浸泡在绿色植物的蜜罐中,各种树木都有,即便外面阳光再大再密,进入这里也是很难感受到。树叶宽大的叶子层层堆积,挡住所有的来者不善,整个区域还是十分清凉的。
吃饭的地点则是在一个露天的阁楼上,桌椅都是由丛林中的木头藤蔓编织而成,透着浓厚的植物根茎的味道,清新怡人,听着小溪间不断流动的水声,别有一种感受。
这次美术班选址在森林度假村,不仅是让孩子们能够在大自然中熏陶情感,还有一方面能够顺便科普一下知识,培养爱护环境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