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生左手轻轻撑在书架上，倾听陈浦意说的话。
陈浦意：“只是据传啊，他之前没卖掉的作品这一次还要再拿出来，不过这是业内都很重视的拍卖会，作为主人他是应该会来的。”
许安生：“我知道。”拍卖会上会出现多少巨鳄他是明白的，甚至不乏很多商业人士的出现。拍卖会，没人比他还熟悉了。
他挂断陈浦意的电话，正思绪间，有人喊他。
“许老师？”
是陈叶璇。
陈叶璇抱着一本犹如砖头的书出现，观察依靠书架的许安生，她转身向后看了一眼，走近：“你怎么在这？”
许安生直起身子：“没什么，你呢？”
陈叶璇颠了颠自己怀里的书，书的封面有些破皮：“唉，学弟们太废，什么也做不来，马上不是我们院要办什么活动，需要整合一下发展的历史，我被抓来当苦力了。”耷拉的嘴角看出陈叶璇是很不愿意的。
只是没办法。
第一次知道知识的力量，二人纷纷望而退步，陈叶璇将自己的书放在空书架上，拍拍手上的灰，靠近他，目前没什么比这位老师更重要的了。
许安生身上有太多的迷点，而这些迷点是吸引她不断靠近的磁场。
她殷切道：“老师需要帮忙吗？这里的书分布都是有规律的，你要是不知道的话，找起来只会很痛苦。”
许安生迟疑，陈叶璇的话没错，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恐怕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而后面等待他的是什么说不清楚，总之不能因为这件事耽误时间。
“好。”
“你可以帮我找到20年前的书在哪吗？”许安生推测，如果最近几年的没有华梧天的资料那就是在以往，究竟是什么让他最后辞职不干了？当年拍卖会上，华梧天看起来不过是49出头的年纪，正是攒够了资历评职称的好时机，可后面的杳无音信说明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离开学校。
而最大最有影响的事，可能就是——母亲死的那一年。
他由内咬住下唇的肉。
陈叶璇兴致勃勃道：“没问题。”
有了外援帮助就是不同，陈叶璇很快锁定目标，在倒数第三个书架正上面找到了20年前的文献，她踮了踮脚尖，仰着脖子：“老师，最上面那本绿色的书！”
一旁冷淡如菊的老师不费吹灰之力，一手插兜抽掉书本：“平常没看你这么尊敬老师。”
陈同学：“……”好吧，许安生。
书架罗列的书很多，哪怕抽调一本对整体也没多大变化，依旧保持不动。
许安生打开封面，扉页上一句经过岁月的更迭，逐渐泛黄的纸张上留有——
生命的真谛在于一颗时刻充满热情的心脏。
是人为写的。
再往下——
我从数十次仰望太阳，立于山巅我明白了，我很渺小。
接着是更加清秀的小楷——
艺术这件事只有被爱的人才能拥有。
许安生一句句看过去，这不是个讲述院系发家史的吗？怎么这么多情话。
不过再一想，也没什么。
学艺术的大多心思敏感，说他们心较比干多一窍不为过，要没有那么些多愁善感的博古通今，悲伤怀秋，怎么去创造，去带入自己的感情？
无论是现代画还是抽象画，没差别。
陈叶璇在一边没说话，静静的观察许安生的动作，许安生人虽不在学校，但从各领导口中，还是能经常听到关于他的事迹。
一阵风吹过，透过窗帘，风停留在他的长睫上，簌簌的，额前的头发随着书页一齐被吹动，许安生一手压在书页上，一页页翻找。
他从自己出生那一年一直翻阅，看到了院长与校长年轻时的照片，昔日的奶油小生变成了油腻大叔，再到A大是如何变成了业界首屈一指的艺术大学，最终在他出生的那一年，找到了有关华梧天的介绍。
关于华梧天的很少，短短几句，简短介绍了他的出生时间，哪里的人，什么时候进入学校，没了。
再后面是华梧天在到学校的第二年，带领油画专业夺得ARTCLOUD艺术大奖，第三年，出任奥林匹克美术竞赛，寥寥几个字。
接着便是华梧天的照片，照片是黑白的，不过20年前的历史，当时也没人想到要为这些人翻新，喜新厌旧，成就在后面。
老旧的照片，许安生看不清五官，但仅凭透露出的事迹与模糊的身影，他能感受到华梧天就是当年在拍卖会上一脸忧愁的说着“失败”的人。
他合上书，想带回家。
“我能把他借走吗？”
陈叶璇愣了愣：“可以，只是有什么是很重要的吗，这里面的人。”
“不，我闲，单纯想看看。”他单手拢着书走到服务台，掏出自己的工卡刷了这本书。
要离开时，陈叶璇赶忙也借了自己手头这本书，抱着板砖般厚度的书跟着许安生。
许安生瞥了他一眼：“你不回家吗？”
“晚上我男朋友来带我。”
下午，学校里基本没什么人，上课的上课，泡图书馆躺寝室的，主路上就只有他与陈叶璇俩人，倒乐得清静。
“要去老谢面馆做做吗？”陈叶璇提议，“顺便叫殷歌一起吧，我们好久没聚聚了。”
反正现在天还早，回去之后也是一个人，倒不如先去吃个饭解决下，许安生表示同意：“好啊，不过我们去就可以了，殷歌应该最近挺忙的，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他一想殷歌最近，便对他这位小朋友歉疚。
陈叶璇闻言张大了嘴巴，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嗯？我昨天还看到他和一个妹子在一起的啊，挺清闲的啊。”
许安生：“？”嗯嗯嗯？不妙的火药味感到一丝不对劲。
“你可不知道，殷歌都开始相亲了，哈哈哈，昨天和个妹子一块。”许安生立在原地，脸色微微有些狰狞，听着陈叶璇娓娓道来：“唉，不过也快了，就是相亲也太早了吧，要是我妈这个年纪带我去相亲，我可哪还有什么自由可言啊。”
陈叶璇猛地低下头，诉说着不愿意。
许安生冷着张脸，伪装出的善意，mmp呼之既出：“相亲？殷歌？”他后槽牙用力，急需某个东西打打牙祭。
“是啊，我可是亲眼看到的。”陈叶璇两个手指在眼前比划了下，往前走，只当这是什么茶余饭后的笑柄。
许安生一路无言，听着陈叶璇给他讲述，待到老谢面馆，原本想着收点租，好好做一个债主该做的事，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打断了思路。
不过陈叶璇谨遵殷歌的叮嘱，殷歌叫她不要和老谢，朋友们说，那她真的闭口只字不提。
但许安生又不是朋友。
老谢感觉出许安生的奇怪，看着他的脸色嗅出了危险的味道，作为小员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老板碗里添面条，加黄瓜，切大蒜。
书被放在空桌上，他端起面碗的手都在用力，恨不得捏碎才好。
陈叶璇：“许安生？怎么了？”
“没事，面烫嘴。”用着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诛心的话。
陈叶璇不可置否的看看面碗，要知道这可是拌面啊。
“啊涕！”殷歌揉揉鼻子，怎么的背后有点阴冷。
——
许安生拖着书，家族马力开车回家，他快步上楼将正在施工的告示路障挡在电梯口，做好这一套，又回到自家门口，等待殷歌上钩。
他要与他掰扯清楚！
殷歌6点下班，坐地铁20分钟，走回来10分钟，6：30之前准时出现，许安生就这样等待他的出现，其间很多住户看到电梯施工，真就骂骂咧咧的往上爬楼，与许安生对视的时候，甚至对他被关在门外抱有同情。
这是多大的罪啊，电梯坏了不要紧，回到家还没到钥匙。
等啊等，等啊等，殷歌来了。
殷歌爬到四楼，迎面撞上许安生这张脸，此刻正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这感觉，与下午在办公室那股妖风一模一样！
“听说你去相亲了？”
糟糕！
他怎么知道了！
“听说你狠急切？今年多大，这么急切抱孩子啊！”
“孩子名想好了吗？”
一步一个质问，许安生的气息喷洒在殷歌的唇间，似深渊的眼神无限放大在殷歌面前，他甚至感到如果再往前一步，他的鼻尖就要戳到许安生了。
他喉头攒动，咽了下口水，大脑快速运转如何回答，故作镇定道：“这不是黄了吗？”
“哦！不黄的话下一步是不是双方见家长，再然后摆酒吃席了？”许安生答。
“不是，你这什么脑回路？”殷歌两手阻隔许安生进攻的胸膛：“我对她也不感兴趣，是我爸妈，逼我去的。”殷歌头扭到一边，他是真的害怕许安生下一秒一口吞掉他。
许安生撤回，给足了安全距离，殷歌大喘气，差点要去西天了。
“对方对我也不感兴趣，都是双方父母逼得，而且。”
“而且什么？”许安生挑眉听他解释。
“而且，对方是喜欢女生的。”殷歌说。
许安生比他高，但也就几厘米差距，但殷歌顿时感到自己的渺小，抬不起头来，可能他确实在这件事上做的不靠谱。
“噗嗤”许安生笑了，走近，半躬身：“你竟然遇到知己了。”
额额额额？此话怎讲？
殷歌打算今晚都不理许安生了，竟然这么取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