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广季一脸状况外,白毛巾搭在头上。他刚哄小孩睡着,有了空闲才洗完头,就又被这几个浑小子吵醒。
殷歌一句话没说,冲进了屋里,而后面许安生正慢悠悠的一步一个台阶,很是悠闲。
许安生被拽住,“欺负人家了是吧?”穆广季问他。
“两个大男人,谁欺负谁还指不定呢,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许安生不屑一顾,身体一横,往里面去。
一大一小,没一个让他省心。
殷歌感受到许安生的气息,微偏头,不敢看他:“少说话,要开始工作了。”
许安生点点头,确保自己明白,还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老穆,教我木雕吧!”殷歌一手支在椅子上,对外面正摩擦头皮的人喊道。
穆广季手里动作未停:“还没死呢,听得见。”
收拾好一切,百鬼各司其职,伪装好各自的真面目。
穆广季横着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紧接着从抽屉里掏出曾经借给许安生的“宝贝”,放在桌上,扫了殷歌一眼,拿起桌边的黄金挫,对他说:“所有的木头从下刀那一刻起,就是活物了,只有雕刻者的认真对待,才能雕出。”
那只手有意的敲敲木头。
殷歌:“我可以雕的和这个一样吗?”
“可以。”
“需要好久?”
“不多,刚好10年。”
许安生坐没坐样,仰躺在穆广季的摇椅上,悠哉的晃着,收音机搁置在肚子上惬意的听着里面传来的黄梅戏,好似这的风光与他无关。
果真是大师风范,一人饮酒我独醉。
穆广季没空管他,将手里的黄金挫隔空一扔,扔向殷歌,问:“上次教过你,他是干嘛用的?”
殷歌想想,回答:“打磨木头,平面啊曲面,比较方便而且易操作。”穆广季对答案很满意,点头,将一边的单只手套再次甩给他:“戴上,护手。”
“还有呢?”
“什么?”
显然,从穆广季的眼中,殷歌看出了,他没有其他的了,没准刚才的考核都是一时兴起,可真是难为他了。
“你看着雕吧,现在想雕什么雕什么,我看看这么多天不见,水平有没有见长。”穆广季看向闲云野鹤般的许安生:“你说呢,我的大徒弟?”
许安生在摇椅上好像停不下来:“嗯。”
素描的绘画已经为殷歌省下不少功夫,多少初学者一开始就死在绘制这个门槛上,殷歌从包中掏出自己带来的工具,握起炭笔,在白纸上画了片树叶。
阴影和图像的柔和比例,以及哪清哪重,即便是素描,透过黑墨都能看出色彩比重搭配,没出一会,大型在纸上跃然而出。
有条不紊,他对自己的表现也很满意:“怎么样?”
穆广季:“很好。”
不是假话,是真话。
他的技术确是很好,哪怕是许安生也不敌。
“不考虑继续攻读美术吗?”他还年轻,如果继续深造,未来的艺术家也不是不行。
殷歌吹了吹画上的炭灰,眼神坚定:“不了,我更想快点接受社会的毒打。”
穆广季把头上的毛巾递给他,示意他可以用来擦手,转身去搬木头,殷歌接着毛巾,愣了愣,不知如何是好,他的毛巾是一巾多用吗?
正当他还犹豫着如何处置毛巾时,穆广季已把木头递在他旁边:“松木,适合新手,拿去练习吧。”
哪适合新手了?一样的坚硬。
他一手拿木槌,一手挑了个最大好的圆弧刀,刀都是穆广季提前磨好了的,还算锋利。别看他平时不正经,邋里邋遢的,但对木头的保养尤为上心。
自己可以不洗脸,能糙一天是一天,但木头不行。
殷歌借木槌,敲击圆弧刀的末端,为了借力刻木头,连敲了好多次,脑海中的木屑掉落一地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依旧完好,只表面留下磨出的印记。
说好的适合新手呢?
穆广季在两张桌子的另一面,从原先的泰然自若到眉头越来越拧巴,不得不怀疑:“你这一身腱子肉别是白练的?没什么用啊。”说着,向许安生努努嘴:“你给他演示看看。”
许安生应声从摇椅上坐正身子,今天他下身穿了条工装裤,裤下的马丁鞋踩在地面上,没发出什么声音,殷歌直视着鞋子一直到自己旁边,然后停下,连带着的还有许安生身上淡淡的大马士革香水味。
他接过殷歌手上的刀,在木头上敲击。
桌子高度不高,但藏条腿足够,许安生的腿不受管控的环上了殷歌的小腿,正牢牢的纠缠在一起,殷歌只觉一阵麻痹,刺激了他一下,腰坐的更直了。
他的裤子摩擦着殷歌的小腿,一遍一遍,殷歌瞪大眼镜任他上下其手,不好意思,笑的实在勉强听着穆广季的逼逼。
“许安生,慢点,你给殷歌看仔细点。”
木槌的敲击随着他腿部的节奏,一个折磨耳朵,一个折磨身躯,双重打击,效果更甚。
最后,他干脆半条腿都摆在殷歌的大腿上,赤/裸裸/的诱惑。
“松木还是很柔软的,不信你看。”许安生把他打了几个凹口的木头推到殷歌面前。
明晃晃的两个凹口!
什么鬼,为什么他不可以?
此时此刻,殷歌顾不上什么害羞不害羞了,拉着许安生的手:“怎么做的,你再演示给我看。”
许安生再演示了遍。
殷歌试着再次尝试了下,还是没丝毫变化。穆广季看不下去了,“嘶”了声:“没吃饭啊。”
殷歌看着许安生一点老茧都没有的手,视线上移到他的胸膛,最后是脸。
“看够了没有?”
被逮个正着,他赶忙低下头,终于明白为什么看起来柔弱的要死的人,是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每天凿木头能没有力气吗?可恨的是自己——虚有其表。
他暗暗握紧拳头,肱三头肌在布料的遮挡下渐渐显现,假靶子,比不上许安生的真枪实干,殷歌转念一想,如果真的许安生和他对战,自己岂不是没有一点生还的可能?
许安生:“快点雕木头,凿眼吧。”他把木头还给殷歌,自觉退到一边。
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看他笑话吗?
手上的活还没开始,晨晨就已醒了,可能是他们这动静太大,吵到了他,头发像鸡窝一样乱糟糟,手里还拿着木偶玩具,出现在房门口。
穆广季这下见到小孩就害怕:“许安生,快去。”他的意思是,今天晨晨就跟着许安生了。
“为什么是我?”他不服气。
“哪那么多为什么?我让殷歌来的,让你来了?既然来了,还想没事做?”
许安生和小孩相克,不是他烦死小孩就是最后忍不住一屁股坐死,他抱着晨晨坐在摇椅上,小孩还不安分,非要这玩玩那玩玩。
有时还要跑去逗逗殷歌。
但每一次都被一只无情的大手扼住衣襟,死死的拉回来。
然而,小孩也不是吃素的,两只小胖手抡过去,印在他脸上。
许安生:“……”
穆广季育娃方式虽不好,但和城镇在王会那确是天壤之别,至少晨晨能在这感受到很多他从未感受过的东西,过的生活也比之前好多了。
第一次看到他时,他还是穿着改了又改,打了好几层补丁的衣服,甚至于现在一想,心里都忍不住心酸。
许安生双手控制晨晨,盯向了殷歌切割下来的木头。
他有个好法子了,学木雕的人都要经历最初的阶段——挖勺子。
这就好像画画的人前期都要画鸡蛋一样,各种各样不同的鸡蛋,等到鸡蛋画成了,基本画画基本功也掌握了。
木雕,也是如此。
殷歌对许安生的出现不明所以,看着他先是问穆广季圆规的位置,再在废木头上画了两条竖线外加一个圆,正想探个究竟时,被上课走神偷溜的老师抓了回来。
许安生端了把椅子坐在殷歌的对面,穆广季没管他,或许是知道他是太无聊打发时间,随他玩。他先是在用G架固定住木头,圆形区域用圆弧刀挖出了个凹槽,再用挖木勺一点点挖着内里的木屑。
一派稳妥。
许安生用技术告诉殷歌事实的原因,默不吱声,手艺定成败。
晨晨环住许安生的脖子,也对这位大哥哥的行为感到好奇,眨巴着眼镜满脸的好奇。
差不多挖了有大半个时辰,圆形区给他挖了个干净后,打磨内里的凹槽,斑驳不停的勺面很快被磨了个干净,这个阶段,殷歌大致已经能猜出他要磨个勺子出来。
就连穆广季也在聚精会神的看着许安生,他也已很长时间没看过许安生做这些基本活了。
勺面处理好,接下来就是勺柄了。
固定好木头,确保不会乱动,他熟门熟路的翻到穆广季的工具箱,翻出线锯锯开了两面多余的木头。
如今,就连晨晨都能看出,这是个勺子。
他知道,许安生最厉害的是打磨,抛光而现下,在小物对大物的情况下,他还很期待许安生会如何处理这个勺子。
只见他没有选择任何的打磨电动工具,而是拿了张砂纸,磨着勺面和勺柄。做这种话要戴手套,殷歌很识相的脱掉自己的单只手套,总算是和许安生的凑成了一对。
砂纸行径之处,留下一片光滑,殷歌目不转睛,少有的从头到尾看完,不得不再次感叹他的能力。
“给你。”许安生将做好的勺子送给晨晨。
晨晨开心极了,他拿着自己的专属小勺上蹿下跳,对这位送他礼物的哥哥更喜欢了。
殷歌看完了热闹,待所有人都看向他手里的作业时,他还没开始雕呢。
“这可真是不好意思了。”他耸了耸肩,自觉低下头,以求大力出奇迹,雕刻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