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生像是铁了心不走,跟着殷歌上了电梯却没按楼层。
“我有点饿了,你那有什么吃的没有?”毕业典礼从上午一直忙活到了7点,现在也快8点了,殷歌心想看来他一个人在家根本没好好遵守规定,本着“慈悲为怀”,遂让他进了屋。
他快速的打了两个蛋切碎葱花下油锅,简单且高效的炒了盘蛋炒饭端上桌,换来许安生一句:“这么多!”
殷歌:“吃完!”狠狠甩了二字命令后,他拿好浴巾去了厕所洗澡。中午聚餐的时候吃得过于油腻,他砸了下嘴:这家馆子是手滑倒多了吗,油不要钱?
没什么胃口,直接洗澡放松放松别那么疲软,而且,孟常念说得那番话,着实有点使人感到沉重。
淋浴器打开,水流四溅打在他的脊背上,呈一种很好看的弧度顺着脊椎滑下。
许安生吃饭是假,他就是想找到一个借口然后赖在这,欲行不轨罢了。蛋炒饭他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他的法宝,去了卫生间。
整个房子的装修构造许安生再了解不过,起初他住在这有段时间还嫌弃过厕所的灯是黄色的,和整个以白色为基调的房子格格不入。他站在门外,里面的水声与静谧澄黄的灯光强有力的撑在他的眼球里,不自觉的喉结攒动。
如果有什么不对,那一定是他的错,许安生闷头推开了浴室的门。热气扑面而来,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直勾勾的盯着花洒下的男人。
水声连连不断,打在殷歌的身上。深黑的头发下是一双深沉的眼,水柱顺着肩胛,锁骨滑到脚边。殷歌把前额的头发快速捋过,看着他。
许安生想起曾经上学时国外很多艺术家,就像米开朗琪罗,他们对于人体雕刻十分痴迷,而男性的身体都是以健美为主。他还记得当时老师讲过什么样的身体才算是上等,男人背后从上到下连接在腰身处如果有一条深刻且清晰的线条就说明平日里对饮食还有健身都有着较高的要求。
而殷歌的身体就是这样,就算隔着水雾,他也能分明的看到脊柱上那一条刀刻似的的曲线。女人有S型曲线,男人自然也有。
许安生脸部神经若有若无的动了下,与水下的人对视。他觉得自己可真是幸运,捡到宝了。上一次在温泉边,还有这次,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自己没有发现的。
殷歌搓着沐浴露的手僵持不下,满手的沐浴露:“干嘛?”
许安生用肢体语言告诉了他的意图,他掏出了一盒安全/套。
殷歌:“……”
自己赤身,而他一脸的色胆包天就差把他吃掉,满眼冒红光,殷歌诧异他这种弱风细柳一桶水都抬不动的皮包骨,成天怎么精力这么旺盛呢?
他没好气的说:“出去。”
许安生不协调的肢体语言大力书写着“我不”。
殷歌快要磨平最后一点耐心:“许—安—生。”
许安生丧着耳朵,嘴角垂下按住门把手的那只手有了动静,不舍:“我能在这等你吗?”
且不说这要求多么过分,正常人的脑子都想不出这么奇葩的想法吧,谁能一边洗澡一边全程现场直播的给别人看,还是高清无码的那种。再说了,卫生间洗澡的地拢共这么大,他穿着衣服裤子的,是有毛病吗?
可是还没等别人说话,他就已经先一步替人做好了决定。许安生反身关上门,靠在门上正色洗澡的人。
殷歌咬咬牙,内心很不是滋味,还是放纵了他没有说话,心想:算了,都是大男人,男人间你有的我也有,就当这是去澡堂了,算了。
他一脸菜色都不敢瞥向许安生,刻板的搓了泡沫擦干头发换上衣服,在别人的注视下耳根滚烫看都不敢看一眼,低着头走出浴室。
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的人非但一点认识都没有,还变本加厉去了主人的卧室。
殷歌:“你怎么还不走,饭吃了吗?”
许安生点点头,他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没吃完。
殷歌:“那你不走?”显然这已是逐客令了。
人类和人类发展到当今这个地步,绝大部分只一个眼神就能会心对方的意思并以此做出反应,很显然许安生还处于退化未开化的程度,中枢神经系统下的大小神经元集体溜号,对任务的传递卡了壳,明白不了殷歌的言外之意。
依旧那副我行我素,死乞白赖的留在这。
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牢牢的粘在鞋底,殷歌拿着吹风机的手也已没了力气,竣工不待。他无奈的深呼一口气,走到床边抓起枕头狠狠的向许安生那砸去。
许安生本能的抬起胳膊盖在即将受创的脸上,只那反应的瞬间,殷歌拾起地上的枕头盖在许安生的脸上一路拖到了床上,报复性的埋住他。许安生整两只臂膀都因静脉曲张突了満臂,他费力的想要夺过,但无济于事。对于殷歌,他的那点力气简直是蚂蚁撼大叔,微乎其微,忽略不计。
他拼命的转过头,试图在夹缝中嗅到氧气,暗暗发誓等到他出去了,有气了,一定让殷歌尝尝什么叫做人间险恶。
就这样相互玩闹下,殷歌撒了气报了仇心里好受多了,喘着粗气,气息不稳放过了许安生。许安生被他弄得整个一人成精美的富家少爷变成了凌乱颓丧,没了发型可言,四分五裂各有样子粘在头皮上,没了他一贯一丝不苟的形象。
他红着眼:“帅哥都他妈给你搞成什么样了?”
殷歌取笑他:“哟,还等着漂亮的去吸引小姑娘那。”说着还不忘挑了下巴,语气中尽是趣味与挑衅。
许安生吃了亏,没再理他,板过脸选择无视。
殷歌把枕头放回原位,胡乱擦擦自己快半干的发丝,利索的说:“行了,别墨迹了。我明天还要上班,你快回去了。”
许安生被他这么一闹早没了兴趣,当下往外走,被叫住:“厨房的蛋炒饭吃不完记得打包带回去,浪费粮食可不好。”他使尽了力气攥紧牙齿,头也不回的离开,怀着一肚子火回了自己的小窝。
殷歌看着他跟个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摇了摇头。
许安生愣是什么也没说,他扯高气昂,今日被欺辱明日就得还回来,本着中二精神还真就在网上搜索如何在被绑架时自我保护,他正浏览者词条时网购平台给他发了消息。
那日他在穆广季那雕刻木雕小饰品顺了一嘴要挂到网上可不是一时兴起,他是真的有这方面的意愿。干他们雕刻这一行的,像是大艺术家那种真的出名的本身就是需要很高的造诣,其次艺术的价值没有时效性,不经过岁月的沉淀还有阅历,怎么才能把品鉴为艺术品?
这和很多写书的作者一样,三句两年得,都需一定时间的洗礼最终被挖掘。
木雕是他的热爱,他的职业,无论在幼时还是以后,都是如此。但是他有野心,他要赚钱,他许安生不想一辈子活在许振华的庇护下,永远抬不起头。
他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工作室,不再是窝在不见天日的卧室里,勾在一处。他想要扩大,想要打造独特的属于自己的事业。
许安生打开平台,是有顾客发消息咨询问他能不能大量批发,他们想在孩子十岁生日的时候作为伴手礼送给每位到场的人手一件。
许安生皱了皱眉,透过电脑屏幕扫了几眼墙壁边的木头,他的木头数量也已不多,而且成本价太高,一节几百块钱买来的木头削削砍砍的,能被真正使用的就那么点。若是连成本加利润,恐怕早把人吓走了。
这倒不是一件好事,网店要想做大,货物的根源还得安排好,但唯独这木头就难到了他,找到厂商提供才是最适合的问题。
许安生也不顾现在时间是不是太晚,对穆广季向来他是有求必应,一通电话联络感情,导致现在穆广季只要一看到来电提示是他心下难免开始烦躁。
“干嘛?”
“我平时雕花的木头你哪来的?”他这么大雕过的木头数不胜数,但他从来不担心木头的来源是哪,这事自有穆广季给他安排好,他只负责雕就是了。
说下来,他也不过是不谙世事的小少爷,不知人间水电。
穆广季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懂他这唱的又是哪出:“你忘了啊,以前还带你去过的,我们专门的那户人家啊,有事没事我就坐车去那运回一车放到仓库,要大要小,随便。”
经穆广季这么一提醒,许安生想起了。远离他们这片市区靠近水乡的地方,常年四季如春,湿气足,太硬的木材不容易雕刻,太软的木材不易保存,直丝的又特易缺损,。木雕在木质上极其讲究。反观沿海产的木头,不脆不湿,坚韧牢实。
单单这么一想,许安生都能推测出木头的价格了,电话这头的他飞速的算账,心里发虚:“老穆啊,你怎么搞来的,哪来的钱?”
穆广季不屑,哼笑几声:“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关系起这来了?山人自有妙计,培养你这么个大艺术家砸锅卖铁啊,师父我也在所不惜。”
真心话许安生不会说,穆广季更不会,很多时候男人之间的真心都是靠满嘴的玩笑胡扯中流露那么几分,显然,刚才穆广季就是。
许安生自然也不傻听出了这一韵味,没话讲。对于穆广季,恩与爱早就交织在一起分不出了,也是在母亲过世后,唯一真的站在自己这边设身处地的帮他,在他看来,早就是和家人一样难能可贵的存在了。
他久久没出声,穆广季还以为他这出了什么事,没再开玩笑正色道:“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许安生:“没什么,想你了,特来问候问候你。挂了,我先睡了。”
“老穆。”说罢,挂断了电话。
穆广季放下手机,露出了欣慰的笑。
他们用的木头成本太高,而自己前期也没有很多钱投入,看来找到厂源还有一段时日。许安生在电脑屏幕上敲下一行字回了那人:抱歉,新店开张,暂不接大单。
翌日,殷歌去了辅导中心,许安生则去了厨艺提高班。
许蕙陪同许可星一起去了培训班,此刻,她正在写字楼一楼大厅沙发上坐着等殷歌。
殷歌起初没有发现她,一门心思往电梯处去,还是许蕙叫住了她。
许蕙像是算准了他什么时候会出现,打了个招呼:“我就不叫你殷老师了看你的样子挺不像的,我能叫你殷歌吗?”
殷歌像极了以前上学时被老师约谈请去办公室的问题学生,坐在一处不敢动弹双手放在膝盖间,尴尬的点了点头。
许蕙:“那日我听宋辉说了,谢谢你了。”
果然还是关于许安生的。
这一家的人纷纷围着许安生转,找他来不问自己的亲生孩子反倒张口闭口的许安生,不过自从在穆广季那了解了一切,也不难理解了。
他大方得体的回答,“没什么。”
来往写字楼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许蕙不一样的气质,明眼人光是看她往那一座,周身透着的是寻常人没有的东西,算是金钱的力量吧。
许蕙无疑一生是成就大于失败,少年成名不用担心家世还有金钱,婚姻美满,丈夫还有哥哥在业界都是实打实的优秀。单单一个许安生,促使她的人生只有支离破碎。
“他最近好吗?你们关系挺好的。”
殷歌:“挺好的。”
在二人如此近的距离下,殷歌能明显闻到从她身上散发的香水味,过于浓烈,甚至到了刺鼻的地步,他心想可能是为了盖过烟味吧。
他和许蕙间没什么好讲的,殷歌明白,她就是想通过自己了解更多关于许安生的事情,哪怕只有一点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殷歌半天没等到许蕙下一句话,于是站起身有要走的意思:“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走了两步,他又转头,劝诫的意思:“没事还是少抽烟吧,对身体不好的。”
接着长腿大步流星向前迈进了电梯。
许蕙呆呆的待在那,被胶水粘住了双腿,站不起身,“以前安如也说过这种话。”这话不知是说给殷歌的还是她自己,若是殷歌,可人已经走远,只剩她了……
——
这是他第二次去厨艺班,教练都是很喜欢这种学员的,花了钱不来,省时少磨嘴皮子,还能不费吹灰之力把钱赚到裤腰带。
之前几节课他没来,今天讲授甜点的做法他自然有点跟不上。
教练不知是从哪个地方性五星级酒店出来的大厨,说话说着说着总喜欢夹带几句不标准的英文,听的人耳朵疼,许安生厌烦了掏了掏被摧残的双耳。
旁边一排坐着的人笑了一声,被他捕捉到。那人没在看他而是观看教练放的视频,跟着一起笑的还有其他一些人,但许安生就是感觉这人是在笑他。
厨艺课上大屏幕上播放很多甜品种类的介绍,包括每个国家的甜点,还有中式的糕点以及一些基础性知识。
许安生做饭不是为了自己,都是给殷歌准备的。不过殷歌对甜品的感冒程度远不及他,也没表现出多少对甜品的热爱。所以这节课他听得不是很认真,等到后面讲解中式菜品的时候他再听。
一节理论课他就这么浑水摸鱼到了下课。
接下来理论课,教练为每一组分派任务做甜品的鼻祖——戚风蛋糕,是他们这节课的重点。许安生缺了很多天早错过认识朋友的关键期,等到全部组队完毕后,只有他一人是单的。
不过,他不在意,一个人惯了再来一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反而会乱手乱脚的给人添乱,他一个人也能很好的完成。
旁边那排,刚刚笑了一声的人走到他这,长相斯文:“来我这吗,我和你一起。”转而就窃窃私语和他的伙伴说了什么后放心的坐在他这边。
戚风蛋糕关键在于蛋糕坯,特别是蛋白的打发程度包括烤箱的预热以及火候的掌握程度,缺一不可。很多时候,不是打发稀了蛋糕后缩,就是温度太高产生皲裂。别看是最基础的东西,但就是基础才最难学。
男人帮许安生分好蛋黄和蛋白后,就不再插手了,任许安生自己在打蛋器里操作。只不过时不时冒一句“加糖”,“中档”。
二人还算是有默契,率先打发好了蛋白。
接着是男人调好蛋白霜,修长的指节一圈圈转着打蛋器把蛋白和和好的蛋黄搅匀,震出气泡送进了烤箱。
等待的过程中,男人和他说话:“你是个艺术家?”
许安生扫了他一眼,他刚才碰过面粉的手未沾染一点:“你好像很感兴趣。”
男人被逗笑,不仅长的斯文笑起时也是儒雅:“别误会,我是在教练的学员名单上看到的,前几日点名你总是不在我就自然记住你了。对了,我叫周斯年。”
“你好。”
许安生握住了他递来的那只手:“你好。”
戚风蛋糕在20分钟后被换了个温度,转了高温200度烘烤,火光加大,托盘在烤箱里不紧不慢的旋转,周斯年盯着蛋糕的动态,说:“做木雕难吗?”
“像我这样的可以吗?”他看向许安生,是被许安生坚信笑他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