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歌半晌没吭声,他有感觉宋辉话里的意思是关于许安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他的还能是什么事?
他开始回忆着这两日有做什么出格的事,难不成是昨日在温泉被逮了个正着,还是像私家侦探那样躲在床底偷窥。
想到这他整个人面色更加难看了,难以启齿,但还是装作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问宋辉:“不知宋总是有什么事?”
宋辉很明显是对殷歌称呼他为“宋总”给逗笑了,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中年男人的成熟魅力,他摇了摇头:“殷老师过于抬举了,是这样的,明日是星星的生日,老师如果能来的话我想她会很开心的。”
他停了下,试图观察殷歌的神色:“希望殷老师能赏个脸。”
许可星生日是真,邀请他是假,这只是个幌子,他知道最终目的是想通过他让许安生来,这点殷歌知道,宋辉自然也不傻选择通过他这手。
生意场上的人看得太多了,什么人情世故也好,真假情谊也罢,都是利益相关罢了。他之所以在这用和他动之以情还不是拿钱收买,是因为宋辉明白,他这个年纪的人把情看得尤为重要。
如果用钱恐怕会起反作用。
临走之际,宋辉亦托人给他一份甜品,声称这是许安生最喜欢的一家店,从早上就去买了带来,还是新鲜的呢。
殷歌再一次莫名其妙的充当外卖小哥,心里直发毛:“这人是有多喜欢吃甜食。”
临别之际,殷歌问宋辉:“你怎么知道许安生会和我来?”
宋辉笑了笑,很有风度:“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和普通人一起出来玩的人。”
殷歌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辞别后回到酒店。
许安生没见到他张老师喊他去吃饭他都没答应,这会见到殷歌才算是有了生命力,一进门就扑上来搂住。
殷歌被他弄得痒,求饶:“我出去了趟,你别闹,被孩子们看到不好。”
许安生百般留恋的松了手,打量殷歌手里的袋子。只一眼他就能知道这是宋辉带来的。
“扔掉。”许安生指了指殷歌手里的礼品盒。
殷歌:“你又没看过,浪费可是个不好的习惯。”
许安生都了下嘴,不想就此事多费口舌,退回一边坐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殷歌很识相的坐过去。
刚一坐正,他就气吞山河的强压上来,牢牢的圈住殷歌的脖子,靠在脸边摩擦。
殷歌抚慰的顺了顺他的后背,小心开口,生怕一个炸弹踩中雷点:“怎么了你。”
许安生埋在他脖颈间:“说好听点。”
殷歌的嗓音低了一度:“怎么了……宝贝。”
许安生心里一个咯噔:“我还以为你被他收买了。”
殷歌体会到许安生害怕的患得患失,心里何尝不是一阵酸楚,除了给他安慰一遍遍告诉他自己就在此处,在你身边外做不到其他了,又对今晚答应宋辉的事感到愧疚。
一方面他夹在宋辉还有许蕙间,他也想搞明白许安生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背叛了许安生,辜负了他对自己的情谊。
世上没有两全之策,多得是一方无奈。
权衡利弊下,殷歌枕着许安生的颈窝说:“你先看看,看看合不合你胃口,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还没吃,我也没吃,快饿死我了。”
许安生放开他,直直的看过去,殷歌手里的礼品盒是出自哪家甜品店他在熟悉不过了,以前上学时没事就会去这家店打包几份回去慢慢吃,那个时候甜品店的老板都认得他,还总笑话说他这人怎么吃甜的都不会胖。因此差点成为了这家店的宣传口号——低热量吃得安心。
后面有几次宋辉约他偶然间得知他对这家甜品的喜爱,是不是就会托助理给他送上几份。
再喜欢的东西经由讨厌的人之手,也会变得不那么可爱了。
许安生冷眼看待殷歌把一块法式柠檬挞从盒子中拖出,不得不说,宋辉对他的口味还是很懂的,但他绝不是那种会轻易妥协的人。
殷歌觑了他一眼:“我先替你尝尝吧,看看有没有毒。”说着就切了一块送入嘴里,殷歌细细品味,不得不说好吃是好吃的,只是不太真实,入口的感觉难以在舌尖支撑几秒。吃了就是吃了,除了刚入口的那一瞬间的刺激外什么都没了。
殷歌:“好吃。”
他接着又切了一小块试探性伸向许安生:“要不要尝尝。”
许安生别过脸,用行动告诉他。
殷歌吁了口气,一不做二不休,强行板正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了他嘴里,许安生对他的行为深感发指转头就想吐掉,就听殷歌说:“我可不喜欢浪费粮食的人。”
许安生咬着牙:“你这是……”
殷歌:“对,我就是喜欢道德绑架。”
许安生心有猛虎,最终被温柔美丽折服,不情不愿的咽了下去。
殷歌揉着他这张人畜无害十足受了委屈的脸:“怎么样,好吃不。”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零零总总的也去过很多家,唯独这家西路的法式甜品店承载了他对甜品的所有期冀,满足他对甜品的所有诉衷,许安生点点头。
虽说是被迫,但也好在是间接的接受了宋辉的好意,殷歌心下可算是完成了件像样的事。
他拍了拍许安生的肩:“乖,儿子。”
说罢,走到桌子前收拾起带来的东西,将换洗的衣物打包搁置在他的斜挎包内。
许安生盯着殷歌忙碌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他不能就这样被他欺负,得给他点颜色瞧瞧才知道什么叫做厉害。他一个大步上前从后勒住殷歌靠着后面的书桌顺势推倒了殷歌,完成他昨夜未能完成的事。
年轻人间血气方刚,一不小心就容易擦枪走火,随便撩拨到点上就很容易不知所在,许安生的手伸向了殷歌的衣物里,不安分的摸了几把,在势不可挡的情况下用手替他解决了一发。
殷歌大踹着粗气,平复着心情,拿起纸巾让许安生把手上的脏物擦拭干净,轻声在他耳边低语:“要我帮你吗?”
许安生做着手上的活,大脑短路一时半会没领悟革命中的暗语,等到回味了脸颊像被开水煮了,一路羞愧躲到了厕所,嘱托殷歌不要进来,在马桶上释放了。
再出来时,殷歌已经神色如常,他挡在厕所门前:“今晚有个事,和你商量商量。”
许安生嘴唇粉红,遇热就容易发涨,随着话语张口律动,看得殷歌心下酥麻,“什么事?”
殷歌干咳了声,试图让理智压倒内心的欲望:“那什么,许可星,就是我们班那孩子,她,她父亲想今晚,找我们吃个饭。”
许安生眉头紧皱,用力的上下楷了把脸,问:“他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殷歌没吭声,递给他一个眼神,二人传接上,许安生挡开殷歌堵在门前的手臂,没什么好气:“他还说什么了。”
殷歌跟了上去,掂量着语句尽量打个圆场:“没说什么,就是问了问孩子这几日玩的怎么样,然后在结束时。”他观察着许安生的脸色,见没什么异样继续:“在结束的时候问我有没有时间,毕竟我嘛,人见人爱和孩子们关系都不错,自然就被邀请了,也顺便叫上你想一起来着的。”
许安生对这话表示轻视,发出冷冷的一笑,与殷歌对视:“他真这么说,他好了,他们全家是一个都不想放过吗,现在又要开始从你身上下手了。”
殷歌听出了他的愤懑还有隐忍:“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了,我就说你提前有事走了,我去就行了。”
杯子一个趔趄从许安生手中脱落,狠狠的被甩出去,摔了一地的玻璃碎片,殷歌短暂的愣了片刻,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许安生这么生气,以往再怎么样他也都是面子上表现他的不满,而今这么大的火还是第一次。
杯子惨烈的牺牲在许安生的手中,死无全尸,然而他还嫌不够,还想在拿什么出出气,正发火间他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下手中的事,无助的蹲下身臂膀盖在了自己的脸上依靠床角,像只可怜弱小的花猫。
殷歌全程目睹他的变化,或许宋辉说得对,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在正常轨道上运行的人,也很少对他人敞开心扉。
他提着胆子走到他面前,抽了两张纸才送到他手里,语气温和:“我在你这,我在你这。”
他端坐在许安生身侧,什么时候他愿意开口说话他就听,他不愿说他也不主动问。期间张老师试图敲门问是否一起吃午饭,宋辉和他们一起,但都被他拒绝了。
握住许安生那只颤颤巍巍的手,殷歌试图用自我手心的温度去感化他,抚平他的忧愁。半晌,待许安生平静下来,开口:“有烟吗?”
殷歌在他昨日的裤子里掏出烟盒,打上火递到他嘴边,氤氲的烟雾缭绕升空,这是他离许安生最近的一次了。
伴着周身的烟味,许安生算是平静下来:“我跟你去。”
殷歌略微情动,低头深吸了口气,手掌按在地板上:“我们不去了吧,你要是不愿意的话。”
许安生说:“他们既然找上你了,这次不去还有下次,不达他们的愿是不会亲易善罢甘休的。绕了那么大的弯子就是想见我。”
手指掸了掸多余的烟灰,唇角微扬不禁苦笑。
晚间,殷歌对张老师说明情况自己先在这再待一晚,张老师虽然不明白宋总怎么会亲自邀请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伙吃完饭,还是耐住了性子点点头上了大巴车离开了度假区。
许安生和他准点出现在了宋辉发来的地点。
许蕙早早就坐在了席位上,宋辉见到殷歌顺利把许安生带来,朝他这招了招手,殷歌和他看了一眼,心有余悸的瞥了眼许安生,见他没什么反应松了口气。
许蕙神色闪烁,还是挤出了个笑容,起身殷勤:“安生来啦。”又把旁边的许可星叫起:“星星,喊哥哥。”
许可星不想理财,殷歌看出小孩子的意思向她做出个鬼脸哄她开心,才勉强从她嘴里得到一句:“哥哥。”
许安生表示不屑,轻声冷哼,一眼都不带施舍给这一大家子。
一时间,除了许安生吃得津津有味,众人都吃不下饭。许安生也不是胃口如何,他是气还没消,不是把这木耳丝当做仇人的头发,就是把这老鸭汤当做是他们的骨头,就差当场张嘴吃人,恨不得连骨头都不吐。
眼见势态不对,宋辉忙跟着打圆场:“哈哈哈,那什么,今日我们星星过生日啦,来让我们一起住我们宝贝女儿生日快乐,又长了一岁呢。”
许蕙:“……”
殷歌:“……”
原本还算是温水煮青蛙的局面,被宋辉这一嗓子吼得彻底是降到冰点了,南极都没这么冷。
许蕙在坐下踩了他一脚,示意他快闭嘴吧,面上还是一派慈母的样子。
殷歌轻咳:“老师来得匆忙也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没来得及准备礼物,下次上课老师一定补给你。”殷歌不管他们大人间有什么问题,孩子是无辜的。
许可星很喜欢殷歌,她从位子上起身跑到殷歌的位子前还没等人开口,她就自个抓住椅子把手坐在了殷歌大腿上,还不忘咧着缺了两颗牙的牙巴送给他最无暇的笑容。
旁边许安生顿时食不知其味,还夹住文思豆腐的手停在了半空,他放下筷子,拍了拍许可星的小手:“小鬼,我劝你还是……”
宋辉可是感激殷歌,救他于水火之中,一曲高歌打断了许安生:“来,星星,爸爸祝你生日快乐。”
许可星小小一人谁也不怕,对许安生无声的挑衅表示不屑,得体大方的举起面前殷歌的杯子,灌了点饮料学着大人的模样饮下:“谢谢爸爸。”
殷歌在餐桌上好几次都扫见许安生半死不活的神情,只觉好笑,可是他又不能发作忍的实在难受,只能把注意力转向逗孩子上面。
许安生的小动作转移到了桌下,前几次他还能顺利的膝盖碰一碰殷歌的膝盖,到后面直接被许可星无情的一条腿拆散,还不忘时不时向许安生传达胜利者特有的乖戾。最后无法,只好卑微的鞋尖抵住殷歌的鞋尖,像只生怕主任喜新厌旧抛弃他的丧家犬,耳朵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峰回路转,总体来说最后是许安生这顿饭吃得不愉悦,索性最后他也干脆不动筷了,就在旁边默默警惕这个小鬼的一举一动,真怕他还能再出现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席间,好几次许蕙都想开口询问下许安生,她有太多想对他说的话了,但她知道许安生不想和 自己说话,每每话要脱口都被她咽了回去。宋辉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在下面盖在了她孤立无援的手上,宽大的手掌给了她不少的平和,宋辉用眼神对她示意:不要急,慢慢来。
这事许蕙知道,急不得,至少他现在已经愿意出来和她一起吃饭了,就说明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要向前看不是。
想到这许蕙释然了很多,也没再拘泥,放松了很多。
许安生在瞪着殷歌的同时,想起了件事,似是无心的张嘴:“这小孩怎么姓许?”
一时间所有人都怒目瞠视,屏住了呼吸确认自己的耳朵没坏。
殷歌心里没谱,不明所以的机械性转头对上许安生,“胡说八道”四个字就快夺目而出。许安生用一种放的神色示意殷歌不要担心,他把握的好那个度。
鲜少有男的可以光明正大的入赘,至少在这个时局下,统统都是要骨气的好男儿,这话明摆着不是在戳宋辉的脊梁骨啊,一时间被质问的宋辉感觉屁股生疮,坐立难安。
他先是忙乎着插科打诨,擦了吧头上的汗水,没顾老婆:“和谁姓都一样,再说了,姓许总比和我姓宋要好吧。”
许安生像是听懂了弦外之音,若有所思:“确实,许家毕竟家大业大啊,一汤匙都能无忧无虑一辈子了。”
殷歌觉得再这样发展下去,要坏菜,铁着张脸想混过去,却不料被许安生先一步:“我先走了,你们尽兴。”
说完,她就起身离座往外走去。
“等等。”宋辉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你给我带的甜品我可是已经收下了,人可不能贪得无厌哦。”许安生转头对上宋辉那双犹豫不决的眼,给他打了剂镇定。
宋辉踌躇再三,还是说了话:“能和我聊聊吗,不聊其他的。”
许安生的耐心快被用完,余光瞥了眼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殷歌,“啧”了声答应了宋辉,二人从席间离去转向空无一人的院中。
殷歌抱着许可星有些焦虑,他不知道许安生能不能顺利解决,面露难色。
许可星天真的开口:“老师,你怎么那么担心那个人啊。”
这话也吸引了许蕙的注意,她们的注意齐刷刷转向自己这。
殷歌感受到了被重视,词不达意:“我是他学生呢,能不好吗?就像我和你一样啊。”边说着他还戳了戳许可星粉嘟嘟的小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