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歌和宋辉可以说是心知肚明,双方都知道聚在这的目的是什么,只不过都说不出口。
他明白是许安生那走不通,只得来从他这击破。
宋辉停在长廊处,不怎么拘小节,随便轻拍两下便坐下了。
“车内太闷了,还是外面好。”
殷歌没有回应。
快晚11点,小区内没什么行人,父母再怎么生他的气,这个时候也是根据生物钟,即将睡觉。月光蒙骗过月色,不多不少,照亮了殷歌,落在他的肩头。
殷歌先开口:“他那天应该没说什么吧。”
宋辉明显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他会先提起这事,从善如流道:“你是知道的,他从来不会听我们的话。”他拍上殷歌的肩膀,语气缓和带有威慑:“所以我找上了你。”
殷歌偏过头:“我知道。”
他们之间的交往也没必要再去蒙骗谁,宋辉是了然于心,殷歌也不转弯,敞开说亮话,是他做了就是他做了,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他下意识的握紧拳头,仿佛每一句都是刺骨,他早该料想到这段感情早在一开始就该对接下来的后果提前考虑。
“看得出来,你是喜欢他的。”宋辉道。
殷歌直截了当:“是。”
先前经历过许安生,再从第二个人口中了解,倒没有那么多情绪波动了,反而很佩服殷歌能光明正大的说出,如果说许安生一直都在出格,那殷歌和他便是截然相反的存在。
这也是他为什么过来找他的原因。
“我不明白像你这样的是怎么会和许安生有牵连。”
殷歌很放松的笑笑,宋辉的话飘到他的耳朵,令他想到了从前的初始,到认识,毫无规矩可言,又都在情理之中。
“喜欢吧可能,以前没遇到过。”可能是今晚遇到压抑的事太多,现在面对宋辉反而坦然起来。
殷歌顿时感到原来把一些憋了很久的话说出没那么可怕,挺舒畅的。
宋辉皮笑肉不笑的动动嘴角,说起另一件事:“他父亲住院了这事你知道吗?”
殷歌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如同抓到了把柄,宋辉单刀直入:“前几天的,在重症病房躺到现在,不过情况都稳定了。”
他松了口气,面色缓和了不少,他从不过问许安生太多,现在一经提问,真是从没有过熟悉,全部都是他说他听,他不说,他也不问。
殷歌认为他和许安生双方一直保持特别良好的关系,彼此的私人空间留的很足。
“是因为……”他慢慢吞吞,不经大脑的说出了这个。
“不是,是他自己身体上的状况。”宋辉看着跟前的人在愧疚,即便他是来劝分,也不想骗他,因这事承担不是他的那一份。
宋辉:“许安生的家庭情况很复杂,除去那一次我们一起吃饭,我想你从他本人那也知道不少。”
殷歌:“嗯。”
宋辉将身边的牛皮纸袋递给殷歌。
路灯微弱,看不太清,但偌大的粗体与学校他清楚,是国外大学的0ffer,他是知道许安生放弃出国的机会,可现在真的接到他以往的录取通知,昔日对着这张纸,选择放弃的场景历历在目。
他难以想象当年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气,遇到了什么,才得以让他最后选择单方面放弃。
殷歌脸色不太好看,心脏“突突”直跳,他尽力在黑暗中看清每个字,组在一起的意思如同一把刀,深深的扎在自己心上。
宋辉他太聪明了,一个久经沙场的商人,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敌人,他太懂的对方缺什么,什么打击最大,殷歌他未来可期,许安生也是。
但他二人若是在一起,终将颠覆他们的未来。
他认为这是为了他好。
他没有询问殷歌的意见,直接点燃一根烟:“这是以前了,那一年他就是因为和许总有一些不合,毅然放弃了这次机会。”他夹烟的那只手指指殷歌手上的纸,说:“我后来听人说这是他费了很大力气才申请来的。”
“不过就这么放弃他并不可惜,他就是那样的人,不想亏欠谁,不想因为自己什么事给其他人抓到把柄。”
殷歌一直在听他讲话,没有说话,听别人说到许安生时,他发现自己对他其实根本没有太多了解。
他看着宋辉,是狡邪的商人,无论说什么,他都能谈笑风生的找到击破点。
宋辉道:“他很适合做生意,如果因为你们这事他以后没有了未来,只能永远刻木头,对你还是对他都不是什么好处。”
殷歌像是被抽干了精气,浑身麻木,在面对他人的咄咄逼人,他甚至拿不出什么足以证明他们情比金坚的证明,只能任由别人将这段感情称为“儿戏。”
是不是真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可能宋辉说的是对的,他们从没有考虑过日后,只是在情感的迸发下选择在一起,而剩下的路如何做,他从没有想过。
“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想,这个社会远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仁慈,所做的每一步都要能接受得了拷问才对,很明显,你们目前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他站起身,向下审视殷歌,正色道:“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别做出让你们都后悔的决定。”
和宋辉道别后,一共5分钟走回家的路程他走了足有半个小时,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在小区绕圈,脑子里是挥之不去的交谈,是许安生,是他自己,还有父母。
这段感情承受的太多了,以至到最后,负荷的难以直立行走,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待殷歌回家,父母都已睡下,家里很安静,他甚至有种错觉,回到了以前上高中的时候。
那个时候,自己就是这样,偷偷在晚自习结束 后约上三五个好友外出烧烤,而现在,同样的状态,他的内心不再是当年的无拘无束。
他苦笑一二,简单冲了个澡,爬到了沙发上,不迟不快,许安生发了信息问他怎么还没有来。
殷歌对着手机屏幕,敲下了回绝。
他急需清理烦躁的情绪,去好好消化他们之间的琐事。
换做以前,许安生早就冲过来,他最讨厌的就是没来由的闭门羹。
许安生坐在自家的餐桌上,和殷歌家的黑暗不同,他现在灯火通明,时刻等待恋人的到来。
收到短信,许安生不是很愉悦,闷闷不乐的关闭厨房的灯,和殷歌一样睡沙发,他依偎在墙壁,紧靠着墙,好像那样就能触摸到对方。
许安生不紧不慢的敲着墙壁,就像是他心脏的节奏。他不会去打扰殷歌,至少在他没有明确向他抛橄榄枝之前,他是不会的,他明白殷歌不喜欢这样突然的到访,他给他时间。
给他真的能够接纳自己,和自己袒露心声的时间。
许安生耐着性子,将心里所有的冲动全部憋了回去。
——
次日,孙小萍在早起时看到自家归来的儿子,说不上话,她担心自己话说的太多会让儿子不开心,又害怕自己不为他指点迷津,走上正道,这孩子日后的发展怕是迟早不在他们的规划中。
百般复杂中,她纠结万分。
殷爸时刻保持退居二线,他正对着阳台,打开窗,借着阳光扫视今日的报纸,外界的不利因素和他都没有关系,他永远保持冷漠。
孙小萍早就习惯了,对孩子他爸不抱有希望,但教育不能落下,她特意去了菜市场,卖肉的摊位走了很久,来回挑选,最后买了上等的排骨回来,给殷歌熬汤喝。
家里太小,三个人怎么样都会有碰面,所以哪怕是没有课,他也会选择去老谢的面馆,避难。
正巧,今日陈叶璇和她男友也约在学校这见面,等人的空隙和殷歌一起在面馆。
老谢给他们分别开了两瓶汽水,陈叶璇就着吸管咕噜噜吸了两大口,快意满足了朝向殷歌:“你爸妈来了?我天,稀奇啊!我还想什么时候去看看呢!”
“这究竟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你这样的额日子!”
殷歌往后扬脖子,肢体语言叙说着抗拒:“你少来,离我远点!要是那么好的话,我还用跑到这打发时间吗?”
“卧槽,真这么邪门吗?”老谢说。
不外出时,老谢一直穿着人字拖,外加宽大的大裤衩,颇真的有老板的风貌。
殷歌握住汽水瓶和陈叶璇面前的那个简单碰了碰。
他只是没有想好怎么去面对。
不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就像他和许安生,总是要去解决的,何况许安生也等不了,给不了他太多的时间。
回到家,他便闻到了浓郁的排骨汤的味道。孙小萍一直等着他回来,前脚刚一沾地,后脚排骨汤便端了上来。
孙小萍拉开座位坐下:“怎么样,好喝吗?”
殷歌喝着瓷碗里泛白浓厚的骨汤,点头。不得不说,这手艺还是常年在线。
孙小萍得到了认可,很激动:“锅里还有很多呢,好喝就多喝点吧。”
“好。”他打算用保温瓶装些,给许安生也送点。
以前,他老说着要把许安生喂胖,可却从来没有付诸过行动,简单的煲汤都没有为他做过。
孙小萍见儿子心平气和的在喝汤,尝试着打开话匣子:“小殷啊,能不能答应妈辞了工作,我们去公办学校当美术老师吧。”
殷歌脸色微恙,他搁下瓷碗,相碰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声响:“妈,你知道我们学校出来的都是做什么的吗?”
“妈知道啊,你那个是好学校,那好学校出来的学历上就比一般本科生高尚不上,当老师自然更方便了。”
殷歌冷笑,原来在他们看来,好学校就是为了能够替他们完成对自己的抱负,一种最捷径的手段罢了。